人。只有张内的微光传出,照亮近前的一小片方圆。而且当时起了风,很大,带着一种潮湿的气息,像是要下雨了。
于是,我不得不留在这间帐内,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下,做了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把那张软榻当作了床。
躺上去后,裹上榻间薄毯,觉得浑身酸痛——
应该是自己骑了一下午的马造成的结果,在躺下的一刻痛感迅速蔓延而上,导致自己没有多想什么就睡着了,睡前只是模糊的泛出几个念头——
夜修罗,会不会在知道梅无艳也在金云关内时又用我当人质?不管是想引梅无艳来,还是妄图用我胁迫关内人开城门,都不是件好事情。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非常小,我还没有那个身价。但他会不会这么做却是另一回事!
而这个人,力量强大,那些非常人所能做到的异象是不是他的“功劳”?
乱糟糟地想着,陷入昏睡中——
似乎没有做梦,又似乎正要做梦,就醒了!
不想醒,又不得不醒,因为——
冷!
太冷!
我是被冻醒的!
醒来,发现室内烛光仍亮着,而耳朵听到帐外风大作,传来雨点击打帐子的声音,并隐隐有春雷在远处炸开,轰隆隆地响着——
果然下雨了。
自己本来是北方人,每年的四五月份是气候最不稳定的时节,只要下雨天阴,气温会猛降,温差甚至能达到十几度以上。而这里,远远比我生长的北方要来的寒冷,昼夜温差本来就大,这雨下得又是雪上加霜,让我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实在睡不着了——
被逼得坐起——
帐内烛光轻摇,静悄悄——
立刻发现对面毡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再环视周围,搜寻有无放被褥的地方,结果是失望,整个帐内摆设虽华丽,却无放置衣物的箱笼,难道在其他的小帐内置着?
在自己以为不得不冻着挨过一夜时,眼睛一亮,盯向了那个人——
他身上虽然只是薄被一张,但如果加在我现有的毡子上面,御寒力会增强不少,最重要的是,那被子在他身上的作用不大。
他根本就不算是盖着身体,只围在腰间,上下身都露着,大刺刺躺在那里,睡得很安稳,一眼就知他丝毫不觉寒冷。
轻下床,走过去——
越走近,越看得分明,那被子只在他身上搭着,并没有被卷在身下,如果往起拿很容易。
走近后,看到他的睡容——
正如第一次见到的那样,他平静的面容上是一片无害,合着的眼睑、轻扬的睫毛,匀细的呼吸,使他绝美的脸孔有一种白日里没有的扣人心弦的美感——
这种美,远比他睁着眼时来得让人心惊,尤其与他谈到战争、谈到要为王时那种诡谧张狂相比,睡着的他,就像一面静静的湖水——
是那种远山倒映、绿树相合、微泛潋滟的湖水,只觉清风拂面,心神荡漾——
怎么会这样?
在石室中的那一次,我看到他的睡容,只有惊艳。
而这一次,竟然觉得有些心头微微地拍动,一种情绪在上升。
是因为看到了他眉间的那抹郁结?但那一次也同样有郁结。
明灭不定的烛火映在他光洁平展的脸上,使他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而他的眉心间,打着轻轻的结,不明显,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是什么让他在睡梦中无法释怀?
那一次,我对这个问题却不感兴趣,也不想去知道。
这一次,却联想起了很多,坐了猜测——
不敢再看他的脸,移开目光,眼睛被另一样事物吸引了——
是什么?
是他暴露在外的一双足。
那双足,是赤着的,因为赤着,便与一身黑色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很容易就让人看到,而我仅仅是因为一种视觉上的显眼而看去——
却在第一眼后,怔住——
一双男人的脚也能长成这样?
心中郁结——
一个人如果好看的话,有必要从头发到脚趾头都长得这么无可挑剔吗?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脚丫子能漂亮到哪儿去,尤其是男人的!
从来毫无兴趣去想、去看,但现在,我得打破我这些年来一贯的认知了。一个人的脚,一个男人的脚,竟然能长成这样!
肤质细腻,脚形优美,线条极为悦目,像白象牙雕成,润洁无瑕疵——
而每一根脚趾头,也似象牙琢成的葡萄,是那种发长一点的葡萄,个个圆润、可爱、漂亮——
真是一双美足!
摇头,这个男子长得太过火了!
再从脚往上看去,自然是衣服了,他没有裸露。而我开始下蹲,准备去抓那条被子,并且极为注意不惊动他——
被子只是虚掩在他身上,我很轻易就能不惊到他——
毕竟我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应对天亮后的一切;毕竟离清晨还早得很,后半夜会更加寒意逼人,坚持下去,有冻伤风的可能。
但是——
他醒了!
不是我惊醒的!
虽然他可能有练武人的警觉,但他绝对不是因我的动作而醒,因为我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碰到那条被子,也因为他睁开的眼中,带着短瞬间的茫然——
那是从梦中醒来才有的眼神。
他梦到了什么?让他就这么突兀地醒来了,而他眉间皱的更紧,眼睛在一阵迷惘后,银光闪过——
接着,他直直坐起,眼睛盯向我——
“那个——”我摸摸鼻子,不得不为自己正举着一只手蹲在他身前的动作做解释,“我需要再多一床被子,而你看起来不需要它。”
这就是我的解释,大实话而已,相不相信则在他。
也许他会以为我是对他心存不轨,不利于他才大半夜不睡觉潜伏近他身边的。
只是,他对我的解释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的眼——
那眼神像有迷团在里面,盯得我发虚。
我开始起身,准备后退——
“你是谁?”
嗯?
我停住动作。
“你的眼,与她的相似——”
我的眼?
“你们的眼神,相同!”
我怔住——
这一句话钻进我耳朵的瞬间,我就发现他两只手爬上了我的脸——
搞什么?我的脸是盘子吗?他端着我的脸,就像在端着个盘子,一个竖起的盘子——
“女人,你是谁?”
心一跳!
“紫萝——”
他的头微偏,牙齿里挤出这两个字,这两个让我心有余悸的字。
我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心开始“嗵嗵”的跳。
镇定!镇定!我要镇定!不能慌乱!
眼睛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而他,似乎在凝神思索——
“紫萝——”
他又是一声呼唤。
我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不是听出他语气中的那种彷徨,我相信自己的脸上会表现出明显的异色,但我在竭力控制着。
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不是在叫我,不是在叫与他面对面的我。
那眼里的焦距拉得有些远,并不是放在我身上。
“紫萝到底是谁?为何醒着睡着,都是她?看不清,挥不去——”
这句话像是喃喃自语,但让我略松口气——
看来他还是没有全部想起。
“紫萝——”
他又在唤,一边唤,一边站起来,神情间似乎渐渐狂乱——
“紫萝,你到底是谁?”
我看到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眼睛不再盯着我,像放在某个虚无缥缈的地方,痴痴地问着,而里面,是一种深深的痛楚。
他的心口在痛吗?怎么抓得那样紧?
这个狂狞的、邪魅的人,这一刻竟像个迷失的孩子——“到底是谁?是谁?”
他已完全站起,捂在心口的手移开,与另一只手一起抱住了头颅,似乎那里比心口还要痛——
痛得他一声狂喊——
喊声几乎贯破我的耳膜!
连忙塞住耳朵,却看到他整个人卷起一团风,在瞬间就冲向了帐外——
帘起、帘动中,不见——
我怔怔地看着——
呆呆的跪在毡上——
许久后,收回目光,才惊讶的发觉他的短靴还留在毡旁的地面上——
他是赤着足,出去的!
而我——
成功地得到了他的被子,但剩下的时间几乎失眠,想了很多事,直到有亮色隐隐进入帐间,才朦胧睡去——
现在又被鼓声惊醒——
为什么会有鼓声?
莫非是又要开战了?
这声音离的很近,记得就像是从帐外的空地传来,如果开战,又怎会是在这里?而且鼓声比较平缓,没有越击越紧密的趋势——
听起来不太紧迫。
我用最快速度下榻,穿鞋,裹紧身上衣,向帐外走去——
在突然揭开被子时,被冻的打了个哆嗦,雨似乎已停,但清寒更甚,我换洗的衣服都在金云关内,这下子可好了,大清早的,就得开始挨冻——
正想着,有人掀开帐帘进来,与我碰了个正对面。
嗯?
是白衣女子中的一个,依旧穿着纱衣。看起来是寒暑不侵,但练武能练到这个境界的也不容易。
只是,依照这情况,想让她们给我两件厚衣裳是不太可能的了。
“姑娘,把这个穿上吧——”她冲着我一乐,将手中物微微举起。
我才看向她手里——
本文链接:https://www.1y51.com/10_10582/282654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