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
“姑娘。”有白衣女子正端了餐盘而来——
回转身,角落的小银已在动,它甩了甩头,盯着我——
重入帐,它跟着,白衣女子也跟着——
落坐几旁蒲团上,看着几个女子将食物一一放下,又一一离去,我进食,银皇一旁立着——
我不语,它更不语,在沉默中我吃罢,有人进来收了餐盘出去,帐内只余我和那只兽——
又静静地跪在蒲团上,等——
等到天色发暗日转西,等到帐内昏昏需掌灯——
“红尘——”有人唤,有人来到我身边——
我等的人回来了。
抬头,知道他会赶在日落前归来,他已知魔界昨夜潜入之事,必然不肯留给魔界掳我去的机会。即使有银皇在旁,他也会赶回来,亲自保护我——
而他,果然回来了。
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我,却已如此了解他?
“红尘——”似浮云飘下,他低了身子,双手攀在我肩头,轻轻地问,“为何不掌灯?”
他的声音在这昏蒙的光线中听起来更加的迷离,是如此的动听,如些的魅惑,想起他唱那些曲子时如天籁一般的音质——
静静地盯着他——
“红尘,怎么了?”
这双美丽的狭长的眼,在暗中发着幽深的光,似两涡漩流,凝绞着、专注地望着我——
“明日去请他来。”
他怔住——
“明日,我,你,与他,三人在一起,我们共饮——”
他的眼里有复杂的东西升起,银光一闪而逝,没有回答。我依然盯着他,心中平静,不想任何事情,就算他读心也会读出什么。
“红尘?”他疑惑的问,有迟疑,有不确定,有一丝慌乱——
淡淡笑,“我们三人纠葛千年,也曾同在天界,却从未共饮过,我想醉一次,与你二人同饮——”
话落后,帐内是静默——
死亡一般的静默——
仿佛一片叶子坠地,也能听得到。
他凝视我的眼神是如此深沉——
我平静地看着他,将轻笑,挂在嘴边——
“红尘,今日谈判的结果想听听吗?”静默许久后他这么问。
摇头——
“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我依然这么说。
他想扯开话题,他不欲让那个人来。
“红尘,晚膳是否吃过?今日准备了异国最丰盛的美食,已命灶间为你烹调——”
“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重复这句话。
“红尘,用过晚膳后要安心休息,我,护你,不会离去——”他抓在我双肩上的手似乎加重了力道。
“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
“红尘,多国之乱不易化解,需调动修罗门的力量,木氏夫妇已发信号让修罗门所有门人连夜从四处赶来——”
“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
眼眨也不眨,盯着他,跪在蒲团上的双膝已僵麻,脑子渐渐混沌,嘴里却像上了发条,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红尘,有许多事我需在今夜考虑,我们先吃晚膳,及早入睡,银皇,去催灶间,速速端来膳食——”
他的头没有转,手没有离,在尾句对银皇吩咐,那只静静立在一边的兽,此时调转身子,出帐而去——
眼角余光扫到银皇离开,没有转移视线,我依然盯着他——
“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
“红尘!”他的手劲更重了,头突然伏过来,放在我肩上——
“你为何如此执意?为何不肯罢休?为何让这一天如此快的到来?红尘——”
他的声音像五线谱上乱了的音符,在抖动、在颤跃,更像呜咽——
“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
……
中间他似乎又说过什么,我怎么听不清楚?耳中只听到自己不停地说着“明日请他来,三人共饮”,不停地说着,说了不知多少遍——
眼前似乎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红尘,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答应你,答应你!”
脸很痛!
怎么这样痛?
痛中,眼里的白雾散去,渐渐看到一双眼,还有一双手正在我脸上拍打,并且在胡乱的擦拭——
“红尘,我去找他,明日去找他,你快清醒一些,清醒一些……”他为什么在我脸上拍?又为什么不停的擦拭我的脸?
而他擦下的是什么?是泪水一片?
愕然——
怔怔地看着他,他眼里的慌急与错乱,在暗色中也能看得如此清楚?
在被他不停拍打的痛中,我听到他也在不停地说,“红尘,明日我去找他,去找他,红尘!红尘!红尘……
自己被他一把抱住——
自己的脸贴在了他的怀里——
我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明日去请他来,三人共饮——”
“明日去请他来,三人共饮——”
……
152 坐在妆台前——
看着镜中的自己——
用木梳,轻轻梳理如云般流泄的长发——
这些发,已如此长了?来到这里将近一年,从未修剪过,它们披散开,如瀑水——
是那些入腹的灵芝丹让它们这样乌亮动人?也让我的脸,粉若桃花?
很久没有这样对镜端详,原来气色好了,整个也会跟着变漂亮。
静静地笑——
多日来食不知味,寝不能安,镜中的人,却是脸色红润,双眼明亮,皮肤光滑细白,竟比从前的自己看起来要赏心悦目许多。
灵芝的功效是如此奇绝,而千年的灵芝更没有埋没它作为“仙草”的名声,我,似乎是脱胎换骨一般的明亮动人。尤其今日的自己,一身红装——
轻纱曼映,红似火,这衣衫是在清晨时向他要来的——
“我,想穿红衣。”望着他,淡淡地说。
他盯着我的眼里,紫雾弥漫,深邃无底——
一夜间,他的脸上现出憔色,而我却是一觉无梦——
也许又是他让我睡着了,却在睁开眼的第一刻,已从他的脸上看出他一夜未眠,一夜煎熬。他,怕结果,怕我见到另一个人后的结果——
我,也曾经怕,怕三个人汇聚后,自己的一步走错,让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境地——
现在,他已去找那个他,再回来时,三个人,共处。
将发梳理,挽起,打开向那些女子要来的妆盒,取出眉笔——
眉如远山是什么样的意境?我不知道,用笔轻轻描,描上我的双眉——
自己眉间宽阔,眉形疏远,曾有人说过,这样的眉宇是大智慧与大胸怀的人才有的——
再笑——
点上唇红,让自己的唇与衣衫相映——
站起,看镜中的自己,就似一个嫁娘——
曾在黑云山寨也穿过嫁衣,那一次,几乎被逼拜堂,如果真进行了典礼,在这个世界中就是婚姻的定型。我,只有那一次与出嫁离得很近,擦肩而过——
这一生,可有嫁人的一日?
笑得无声,笑得眼里有雾,笑得雾气化为水迹——
将盈到眼眶的水迹逼回,打理自己——
竹秀衣已被我脱下,放在毡上,叠得整齐,任红色薄纱在身,将我点缀得如此艳人——
轻轻转——
裙裾飞旋——
闭眼,放远思绪——
帐帘动、脚步声传来——
停下动作,睁开眼,是那些女子,她们将我要的东西搬来,一一置在几上,又陆续离去——
我合好妆盒,将几面布置——
落坐,等——
就像昨天那样等——
银皇在一旁盯着我,眼里幽深——
微低头,轻轻笑,看着桌面——
三只杯,一只壶,静静地立在那里,泛着细瓷柔和的光泽,似乎在与我互说——
盯着它们,心中的云在轻、风在淡——
不知何时,视线内多了黑色——
眼转过,那是他回来了——
心一跳!
抬头——
将帐内打量,没有另一个他——
“那个人,即刻会到。”
再将眼神转回面前人的身上,他在凝视我,立着,低头,凝视我——
紫雾萦绕的眸中,像是被烈焰焚烧过的原野,灰败、压抑、痛楚,还有游走在绝望与希望之间的不确定——
将视线别开,我缓缓站起,缓缓将头转向帐帘——
眼,盯着帐帘——
那里只要有一丝掀动,我都会捕捉到——
等——
再等——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就像被灌了铅,在困难的挪动着——
也许只是短短数秒间,也许已过了几个世纪——
终于——
终于看到了帐帘在动!
它动了!
它在被缓缓的挑起,越开越大——
心,提起——
再提起——
我以为能控制得住,却原来还是在这一刻,无法自主地提起——
眼,盯着——
再盯着——
同样无法自控地紧紧盯着——
一双无垢鞋底先入眼——
呼吸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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