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相抓着他的肩,摇得激烈——
“无尘,你看,你看到了吗?她在伤痛,你看到了吗?红尘也在流泪,她也在流泪!”无相突然惊讶地盯着我——
梅无艳的身子剧烈的震动!
眼里的痴芒似乎散去,神智也似乎在回拢——
“红尘?!”
他又惊又讶,抬起一只手,向我抚来——
眼里异芒连闪——
我流泪了吗?
无相说我流泪了?
我的痛,让我无法察觉自己是否真得流泪了,我看不到自己的脸——
“红尘?”他的指尖过,沾起一滴晶亮——
那是我的泪?
我竟然能流泪?
感到乏力——
觉得自己似乎在化为水气,原来,自己真得化为了水,涌出了眼框——
“你说的对,她不愿看到我这样,”面前的人说话了,盯着指尖我的泪,又盯向我的脸,对身旁的无相说着,没有看她一眼——
“红尘,你在痛吗?红尘,你能看到我?你能听到我?”
他又抚上我的脸,轻轻而暗哑地说着,无法感觉他的手指间的温柔,他的眼神却已让我不再感到痛。
“红尘,别哭,别痛——”他将头俯低,将脸贴上我的——
“红尘,无艳大哥答应你,你未了的心愿,我来帮你做——”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似笑非笑——
更比哭悲——
无相的声音在一旁传来——
“你已回来,我不再留,人间的事你们自己去解——”
她在说谁?
转望——
帐内多了一人——
他回来了?
何时回来的?
无声地立在那里,一身黑色,没有张扬,沉寂如影——
眼微眯,盯着我与他——
眼里深沉——
深沉——
再深沉——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了结的方法
我在榻上----
榻在庙中----
这是一座庙。
小庙。
离横江不远,离那个成为废墟的镇也不远----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将我移来这里,用的是瞬间挪移的法术,风过处----
我已在此庙。
身上覆满鲜花,平躺在庙中神座下----
庙内在他们一挥子间变得整齐清静,壁上嵌入了两颗明珠,并在我榻前划圈为结界----
一人划一道,一圈在内,一圈在外,如果有妖魔与其他凡人欲接近我,这两道结界可保我平安。然后,他二人,一左一右,盘膝而坐----
坐于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我万万没有想到,右旁白衣的他,提出的了结之法竟是这个方法?
当时的他,在无相说出那句后,在我看到黑袍的另一个他回到帐内后,没有回头,没有起身,没有立刻离开我,眼里的水气在渐渐退下,温柔如水的声音注入了清冷----
淡漠地说着,“你我之间,做个了结。”
他的话是说给身后的另一个他听。
另一个他,立在原地望着我们----
目光深沉,眼微眯,暗潮在深沉中涌动---
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应语,没有回话----
在悄然凝滞的气氛中,无相离去----
去前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在她走后----
又过了许久----
“说!”
黑袍的他,迸出一个字!
一个简单的字,一个乍听起来没头没脑的字,但这个字也是在让身边的人继续刚才的话。
白衣的他,脸上已平静,眼里的水意已退去,缓缓起身,缓缓转身----
“你我之间不动武,此点你该明白。”
那个他,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将眼转向我,凝望----
眼里的复杂中,混着思索----
又过了片刻----
“说!”
他再次迸出一个字,仍然是那个字。
那一个字里似乎凝结了太多的情绪,多得无法让他说出更多的话,仿佛再多说半个字符都会让他的语音失控。
而他的嘴,又已抿紧---
紧紧地抿。
“了结的方法由我来定,我输,便走,你输,你走----”
身边的人,说得沉冷----
我,静静地听,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不敢奢望他二人就此善罢甘休,若他们不斗武,似乎已是最好的局面?
“说!”
那个人第三次迸出那个字,紧握的双手指节发白----
他在等着这个人会说了什么方法来----
于是,我们来到了这里----
于是,他二人就是现在的模样----
一左一右,在我旁边结双跏跌坐,在双目合上前,他二人同时将眼投向了我----
那一眼----
同样的柔深似海----
同样的无限留连----
仿佛想将我一眼望进心里,永世存在心中----
微微不同的是,左边的他,眼里又有一些复杂的游离,右边的他,似乎多一些莫名的亮点,碎碎的亮点好似在对我许诺着什么,唇边也在同时又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那个笑,轻而淡,若有若无,却让暗黄憔悴的他,一时间明亮起来----
只有一瞬间----
他的笑只有一瞬间,便消去----
然后,与另一个他闭上了眼----
然后,他们的呼吸渐渐匀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禅定!
何为禅定?
禅定就是坐禅!
是每个修行者都不陌生的一种修行方式,更是佛家唯一的修持方法。
在作为紫萝时,谷中幻成人形后,每一个日初时分、月圆明夜,都曾无数次的这样做过----
将左足放在右腿上,再将右足搬到左腿上,就是所谓的结双跏跌坐,同时要腰直头正,才容易入定----
那个他想出的方法竟是这种?
他为何要提出用这个来作为他们之间了结的方式?
而那个人在听到他的提出的方式后,神情间是明显的怔忡----
“你我禅定,不言,不语,不动……谁若乱得一分,动了一丝,便为输,时间维持最长者,将带走红尘---”
白衣的他说出这一句话后,黑袍的他不再犹豫,答应了!
我,则怔住----
以坐禅的长久来论输赢,之间不能动,不能语,不能食,不能饮,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盘膝坐?
哪一方坚持的最久,便是赢?
那个他,当年在做神时,应是常常坐禅的,欲行佛道,不能不修禅定。这是必须的途径,也是他最为熟悉的修行----
白衣的他在此方面,可有胜算?
他们以此作为输赢的赌注,绝不似人间的普通佛家子弟那样,坐个几天就会忍受不住,他们是何等修为,竟要将时间用在这个上面?
另一个世界中的达摩老祖面壁九年,便是一直在禅定,而这两个都不是凡人,这一坐,也许就会是几十年,几百年----
如果没有干扰,或许会是几千年----
他们疯了?
一丝说不清的忧虑爬上心头,却又有种缓缓放松的情绪在升起---
这,是否也是一种结果?
他,与他,还有我,将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二人坐禅,守我身旁,我,永生永世不醒----
这样直到永远,再没有了选择,也没有了争执----
……
……
一日又一日,当生命无尽期时,时间便不再重要----
我沉封在这里,他们两个人在左右----
盘膝打座,闭目合眼,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动……
多少日了?他们准备要这样多久?
庙外亮了又暗了,暗了又亮了,我躺在这里,无法动却有思维的感觉是如此的难过,身体沉醒,灵魂无法睡----
清醒地看着周围一切,能看到的只有小庙中的一方空间---
日间有阳光,夜间有明珠----
日日夜夜都有光明,让我看得清发生的一切----
发生过什么?什么也没发生!
门外有过风,有过雨,有过晴,有过阴,也有过电闪雷鸣----
门内,只有寂静,寂静,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无限的寂静----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只我一个这样子非生非死地在人间,会是多大的寂寞?
他们如此痴念,打算要永生永世护着我的肉身?我只是一具活死人,永远不会再醒来,天上地下都没有解药,众神众仙都无法使我反醒,他们却仍然执意----
人世间的情,尚且有男女交欢的灵肉相合,如果没有灵,没有肉身的相依附,谁还能做得到永远陪着对方?
轻轻的叹息----
到底已过了多久?外面曾隐隐的得蹄声隆隆,似有马队从山下而过----
人界可已安宁?
那些修罗门门人是否能将战争妥善处理?而那个他将所有的事都交给门人,自己在这里僵持,又是否不会出差错?
我,看着他们的脸----
一张脸上,狂狞而绝魅----
一张脸上,玉容憔悴----
两张脸,全是情伤----
一个因情生狂!
一个因情而憔!
这些日子来-----
每日盯着他们,细细地看,无所顾及地看----
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看不到其他生命,只有他二人----
他们专心入定,我专心地看他们----
渐渐地发现那个绝魅的脸上,不知何时开始,一点点清明透彻----
像是睡梦中无邪纯洁的他----
眉间的微拢也在渐渐平展----
再看另一个他----
脸上一点点有了光泽,一点点消去暗黄,一点点露出倾世之姿,一点点剔出玉质肌肤----
想起了那三滴泪,在他们欲将我移来此处时,我曾巡望,在地上无数遍的巡望,却发现那三颗珠子不见踪影----
它们去了哪儿?
失望与惆怅----
如果能够,我希望能将那三颗珠子拾入怀中----
藏在心底----
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望着他们----
他们的脸,在悄然改变----
变化让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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