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红尘饮下凝魂露,若非红尘对他情深又意重,你以为他会在这里,让红尘为你与他深陷两难中?
他为红尘,从不计付出多少,只为红尘一个意念,他能做尽天下难事,你将红尘带入谷中的第一天起,他便日日迎风遥望,不饮不食,不言不语,即使那般,在那个小将浑身浴血,被你修罗门击成重伤返回金门关时,他只为红尘心中将来无遗憾,甘冒生死大忌,点起七星灯,元神出窍闯地府,向阴界讨要那小将的灵魄,硬生生夺回那小将的阳寿,为此,犯了天条大罪,定受鞭挞之刑,若非烽火连天,人间战事漫延,他身负重任,不得离开,早已被押住天界接受刑罚!
那时的他,已做出退让的准备,不在乎自己会受到什么刑罚,他曾对我无相说过,刑罚越重,也越能减轻他心中的伤,他愿为红尘做到他所能想到的任何事情,在他无法守在红尘身边时,他也愿无悔的付出。
他只等红尘的决定,红尘让他生,他生,红尘让他死,他死,让红尘让他走,他走!
阿罗兰,这就是你与他的不同,这就是红尘无法舍弃他的地方!
……
无相在说,说着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说着让我更加痛的话----
身边这个人,你竟对无相说过那些?
她可是你在世上唯一可信任的仙?
你现在的神情是怎样的?
看不到你的脸,只有你的手,你的背,你修长的身形----
你为何无语无动,意似已与空气融合?
你的心中,可是痛得无法开口?
“住口,不要说了!”
一声暴喝传来----
门外的他,黑袍又飞起----
神情间是凄厉!
“无相,你只需回答我,让红尘醒的办法,有,还是没有?”他凄厉地问,眼里血红----
“有,却也没有。”无相的语音似未从刚刚的不平静中恢复,带着情绪。
“说清楚。”那个他的长发舞过他的脸,将他的脸迷蒙----
“有,难求。求不到,就是没有”
“你是说,解药难得?”他的声音放沉,从凄厉中放沉----
“难得。”
“未欺我?”
“无相不说妄语。”
“有多难得?”
“将四海水抽干,将五岳之山化为平夷,上天揽月,下海捞针,捕风捉影,捅天破地,都要比获得解药容易。”
“喔?”他的眉挑起,眼中异芒闪过----
“这味解药,几乎不可得,得不到,红尘便不会醒。”
“再无其它法门?”
“无,天上地下,六界之内,只有这一种解法。”
“绝未欺我?”
“绝未欺你!”
“好,信你一次!”
那个他,这时突然将一指又点出,不是点向天,不是点向无相,而是点向庙里,点向身边的他----
“你!他的那一指,如万年玄铁打铸的枪头,泛着寒光,直直指着身边的他。”
“你听着,我与你立约,如果,你将解药取回,如果,你能让红尘复醒,我,阿罗兰、衣修罗----”他每说一字,牙齿间都似在交战,“成全你,成全你与红尘----”
身边的他,身子又是一震。
“但你我之约需要期限,限期之内,你若未返,将由我衣修罗去取得解药,也将由我来保护红尘,由我来使她苏醒----”
他,说的艰难----
我,听得艰难----
衣色,为何还不退去?
外面的世界,为何还是一片黑暗中?
身边的他,回应----
“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同样深沉----
“我,阿罗兰,衣修罗,以我的名誉发誓,如果你真能在你我约好的限期内将解药取回,我,退出----”
“好,一言为定!”身边的他,语出如脆珠,带着珠子的滚动,带着珠子的明丽。
不要忘了,如果你无法如期返回,如果你无法取得解药,你,同样退出----
“我,梅无艳,永世的梅无艳,以我的名誉发誓,如果我无法在限期内取回解药,无法让红尘苏醒,愿退居天之涯,海之角,随沦永世的寂冷中!”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什么?!你们疯了?难道没听到无相说那味解药极难求?有,相当于没有!
将四海之水抽干,将五岳之山化为平夷,上天揽月,下海捞针,捕风捉影,捅天破地,都要比获得它容易!
就算你们有神力,要做到这几样,也是难,太难!
你们将会付出多少代价?
什么是解药?
解药是什么?
我不要那解药!
谁能听到我的嘶喊?谁能听到!
不要你们如此痴!不要你们如此傻!
只要你们活着!
都活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为求解药
解药是什么?
当无相说出六个字的答案时,一种无望升起----
果然是世界难求!果然是欲求难得!果然是“有”相当于“没有”!
残叶西风去----
他走了----
二人立约后,另一个人将雪白兔身的花水水带走,再回时,怀中空空,然后,他出发了----
离开了这座小庙,踏上了西去的路----
去了哪里?
去了西方佛界!
去做什么?
去求解药!是“求”,而非取!
解药是什么?
我想笑,也想哭----
春天到来时,他可会如期而归?真若取不到解药,他又可会回来?
他立誓,如果取不回,将独自去天之涯、海之角。
那是何等所在?那是六界的尽头,除了荒芜,便是寂静,没有风雨雷电,没有生息演变,没有任何生命,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凉-----
而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从没在到春天,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却是天上的三分之一日。仅仅三分之一日,他,可能取得回那几乎没有的东西?
风,在庙外肆虐,另一个他,留了下来,从朝到夕,从衣到昼,陪在榻边----
等----
等那个他回来----
等结局到来----
我曾经的嘶喊,他们都听不到,为何非得这样?为何非得二者去一,伤一个?为何不能像前些日子那样,他们坐禅,我看着他们,直到永远?
哪怕我永世不能言语行动。永世不能再活踹乱跳!鲜活的生命,比起他们所要承受的痛,我宁愿不要!他们怎么不明白?
有风从门的缝隙中钻进----
白色也跟着飘然而入----
是雪?
已到冬日了吗?
他怎么样了?
是否真能将佛祖的泪取回?
是的,佛祖的泪!
无相六个字的答案是----
“佛、祖、的、一、滴、泪”!
解药,仅只是一滴泪,一滴佛祖的泪!不需多,一滴即可!
那六个字,让我想笑----
那六个字,让我想哭----
那六个字,让我非哭非笑,只觉天也在低下,一直低,一直低----
天要与地相合了----
是绝望!无边的绝望!
佛祖是谁?
横三世佛也罢,竖三世佛也罢,佛祖是佛家之首!是六界之首!是万物之首!
佛祖的悟,也超出三界外,凌于六界上的!天下谁都有可能掉泪,只有佛祖不会!
他虽是大慈大悲,普渡众生,却正因大悲又大慈,才不会掉泪!
佛家讲求“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更是禀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理念。
当年大梵天王以金色菠萝花献佛,并请佛说法。佛祖一言不发,只是手拈菠萝花遍示大众,从容不迫,意态安详。所有的人和神都不能领会佛祖的意思,唯有佛的大弟子----摩诃迦叶尊者妙悟其意,破颜微笑。于是佛祖把衣钵交付给迦叶,嘱他等待未来弥勒佛下世降生,再把衣钵交付给弥勒。衣是袈裟,钵是食具,衣钵代表佛教的法统。
佛祖为何将衣钵只传给迦叶?
因,迦叶那一笑----
那一笑,正是佛祖要传示的一种无言的心态----
一种至为安详,静谥,调和,美好的心态,不会被任何语言和行为来打破。这种心态纯净无染,无欲无贪,坦然自得,乐观自信,无拘无束,无着形迹,不可动摇,与世长存----即所谓“真如妙心”。
只有迦叶与佛祖在灵山会上心心相印,仅只拈话微笑而已,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却一切尽在不言中,无声胜有声。
这也就是著名的“拈花一笑”,试想,佛祖怎会流泪?
除了意态安祥,静谥坦然,不会有其他的表态,而佛祖传法曾言,那种“妙心”非外间任何事可动摇。
在无相说出解药时,黑袍的他,怔住了----
白衣的另一个他,看不到神情,却也同样的能想像到他会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艰难,如果是上九重天、下十八层地府、跳入三昧真火中……,他们不会皱眉,更不会发怔到那种地步----
但想到佛祖泪,简直就是无从下手----
谁能得?靠什么来得?
如果是为了化解这千年情劫,如果佛祖有心调解此事,如果佛祖也愿意出一滴泪,那也是无法可得----
他已无泪,在他菩提树下悟出佛法的那一刻起,他已无泪!
如果谁说佛祖会掉泪,不会有任何人、神、仙、妖、魔、鬼、怪会相信,只当是笑话----
我也想当作笑话来听,想一笑了之----
却笑不出来。
而今,他去,真去了西方佛界,真去求那滴泪----
雪,盈然下----
他走了已有人间的半个多月,这段时间他都做了些什么?
另一个他,坐在我身边,凝望着我,每时每刻都在望着我,眼里的深沉,眼里在的复杂,似天下最深最暗的礁流----
在冲刷着他的眼底----
那可是他内心最隐密的挣扎?在花水水于他怀中永远闭上眼的那一刻走,他的眼里就似驻进了另一股力量,在与原来的那个他挣扎----
我也凝望他----
那张脸上没有表情,却比所有的表情让人酸痛----
如果他真有母亲,会将他捺进怀中,抚上他的头颅,让他尽情的哭一场-----
我,也想这么做,又无法这么做,却也不能这么做,只能看着他,也看着门外的雪花----
“主----”
怔了怔----
有人在说话?
声音清晰稳定,却又冰冷僵硬,是从门外传来的,伴着冬日的风----
会是谁?
在多日来的寂然中,在我与他的相对默默无语中,猛然窜出的人声,将寂静打破,显得突兀-----
会是谁?
“进来----”身边始终盯着我的他漠然传言。
“吱呀”一声,更多的雪随着门开而入----
来人竟是那个木老怪?穿花衣、扎冲天辫的老男人?
“主----”他进来,恭谨地低着身子又唤了一声,始终没有抬头。
这个人突然出现,是否是为了报告人界的战乱是否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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