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船桅,一定能看得更远,或许能看见自由的样子。与晨字号正面相对的海轮被称为昏字号,仔细看时才发现比这艘晨字号小了一号,住的犯人数量却更多。
可想而之,那里的环境一定比不上这里。在床上翻了个身,齐昂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把身体恣意伸展出去,呈大字型仰卧在虽然不够柔软却很干净的床铺上。想起在浴室里发生的一幕,他不由得红了脸。
那个神秘的k是这里唯一看起来地位超然的人,似乎所有人都很敬畏他,或者说信仰。但是那个高大的、像是混血儿的男人并不凶恶,甚至表现得非常的友善。在阿中蓄意挑衅的时候,三番两次的帮了他。来海岛的时候,李海已经事先提醒过这里很残酷,很血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会被人连皮带肉活生生的吞进肚子里。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入狱半年的煎熬使得他将以前在正常社会里学会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而唯一的本能就是生存下去。
竟然恶劣的把烟灌进自己的嘴里,回忆起呛人的烟气在胃里翻滚时的不适感,齐昂重重的翻了个身,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刻在骨子里的单纯的本性又稍微的复苏了一点,他在k面前表现得根本就像是个小鬼,不怕死的挑衅,忘记了身处怎样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
睡吧,睡吧。不甘心的闭上眼睛,齐昂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又翻了个身把手搁在枕头上。明明下定决心要表现得冷酷一点,怎么事情偏偏不照预定计划进行呢。阮群,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的青年把自己的任务在心里默背了一遍,终于有了困意。岂料刚刚睡着,隔壁船舱里突然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嗯嗯啊啊的,再熟悉不过了。身体一僵,他猛地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应该不是暴力下的侵犯行为。
深深吸了口气,齐昂干脆在床上练起了已经非常熟练的现代五禽戏。缓慢的扭曲着身体,他调整呼吸频率,直到整个心脏的跳动遵循一定的规律,脑子也渐渐的放空了。最后平躺于床上时,他终于沉稳的睡去。
第二天五点半齐昂就起床了,牢狱生活使他的生物钟非常准确。仔细的打量了单人船舱,他确认自己的确已经进入了海岛。
推开舱门迷迷糊糊的走进还昏暗着的走道,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昨天使用过的浴室。一头撞了进去,他开始刷牙,眯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洗完了脸,齐昂这才注意到身后有水声在响!
有人偷袭?迅速转身,只差没把手里的杯子牙刷和毛巾通通甩过去,齐昂却是瞬间呆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k。跟所有人洗澡一样,他未着寸缕,精壮的身体在齐昂眼里暴露无遗。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光滑紧实,修长的腿微微弯曲,仰着头任凭水流冲下来,就像是古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只不过是一个正在入浴的阿波罗。
尴尬的转过头去,齐昂不争气的又脸红了。
“对不起,我没发现里面有人。”急急忙忙的想要夺门而逃,男人却叫住了他。
“嗯,这个倒没什么关系。”拧上了水龙头,k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眼前的青年,“我忘了拿毛巾,你的借我用一下?”
“什么?”诧异的张大了嘴巴,齐昂忽的转身过去,看着提出无理要求的男人,“私人物品,不太好混用吧……”
本来是想干脆的拒绝的,却在看见他的正面身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放软了语调。k却忽然笑着走过来一把揽住齐昂的肩膀,伸手就揉他的脑袋,一身水立马把青年薄薄的衣服给弄湿了。
“不这么说的话,你这小鬼一准跑得没影了。”笑咪咪的把头低下来,k拧了一下他的脸颊。
因为身体本能反应又僵直起来的齐昂没有答话,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都打湿了,最后却被男人逗弄小孩子般的动作给弄得别扭起来。冷着脸,他挥开k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扭身便走。男人一把拉住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下,深邃的眼睛认真了起来,盯着齐昂像是在道歉。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的齐昂只得微微转开了头,然后没话找话的对男人说:“你还不穿衣服吗,早上也有点冷呢。”
转头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了k的腰线,似乎有一大圈黑色的东西。是纹身吗?闷闷的猜着,他又想起了李海跟他交代的事情,阮群身上似乎有某种记号,陈老亲自做上去的,但是谁也没见过,因此李海并不知道是怎样的东西。跟他问阮群的长相时,那小子竟然说时隔多日早不记得了。
“等我一下,带你去看好东西。”k这才放开手中的青年,转身去找自己的衣服,极快的套上身去。
齐昂只敢面对着墙壁丢到一边……暂时把阮群的事情用耳朵去感觉身后那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在做什么。真是奇怪的人,为什么要拉着自己不放,也不像要做什么坏事的样子。正在胡思乱想着,k已经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外推,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快点”、“快点”。
懵懵懂懂被k强行拉到了甲板上,他这才发现整个东面的天空布满了红霞,红霞之下是大片大片巨伞般的高大树木,艳丽的红和青翠的绿相得益彰。远处还有不时飞过的海鸥声声嘶鸣,海涛拍击沙滩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楚,稍咸的海风吹拂在脸上非常舒服,整个人就像身处天堂。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齐昂转头去看带他来到这里k。
男人的姿势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张开双臂撑在栏杆上,还湿漉漉的头发不停滴着水珠,打湿了黑色的衬衫。深色牛仔裤绷在长腿上,还是打着赤脚,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似乎察觉到齐昂在看他,k转过了头,嘴角上却没有噙着那抹惯常出现的神秘微笑,嘴唇很放松,被金色的霞光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伸出手去揉了揉齐昂的头发,男人认真的开口:“小鬼,你今天会认识到真正的海岛。”
太阳升起来了,柔和的金色光芒像是突然绽放的巨大花朵,绚烂的颜色完全占据了齐昂的视线,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听到k刚才跟他说的话。盯着久违的美丽天空看了很久,他转过头去时,才发现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英俊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远方的海平面上,两艘巨大的军舰正朝晨光中静静伫立的海岛驶来。
真实的世界(上)
走出海轮,齐昂觉得饥肠辘辘,但是没有人告诉他到哪儿去找吃的。海岛实在太过奇特了,平时被狱警们管得服服帖帖的犯人们一时间竟然得到了完全的自由,相对而言巨大的暴力机构,监狱所安排好的种种福利也都消失不见。靠打架争取到一个住的舱位,食物什么的则完全没有人安排。
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前一天还在以命相搏的大块空地上,齐昂发现所有的犯人都聚集于此。大家似乎有知道要干什么,手里拿着饭盒等待。而跟齐昂一样不知所措的是其余七个新丁,手中空无一物,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老犯人。
一切显得还算井井有条,好奇的青年这才有空开始打量将要长期居住的地方。就像之前所观察到的一样,大片茂密的树林包围了两艘相对的海轮,海轮中间是一大片泥巴地,摆着乱糟糟的长椅、石墩等杂物,竟然还有一个篮球场。泥巴地的一侧有个一米多高的台子,被太阳伞遮盖着,显然是某些具有特殊地位的人才能坐的。最神奇的是,那片树林是被围墙围在里面的,这就是说犯人们可以在树林里自由活动,简直跟野外生存差不多。而作为居住地的两艘海轮,非常的简陋,至少齐昂住的那间就只有一个床板和一条长桌,其他什么都没有。
百无聊赖的看了一圈,他把目光转回到高台子上,发现几个k的手下正在忙活,一个巨大足有两米多高的的白色塑料桶摆在一边,看样子里面满是清水。还有一大铁桶看起来是稀饭的东西,竟然还配着咸菜咸菜。
又过了一会儿,本来挺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k从一边走了出来。紧接着紧闭着的围墙大门打开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警察举着冲锋枪戒备在外,狱长老黄拿着把手枪走了进来。
k迎了上去,嘴角挂着点笑意,被老黄一把拉住了手:“k,你这届最安分,干得不错。”
淡淡笑了一下表示接受了夸奖,高大的男人直截了当的问道:“今天的淡水跟食物送来了?又来了八个人,得多加一份。”
老黄仍旧笑咪咪的:“那是当然,没有水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点了点头,k扬起了手,四个强壮的犯人抬着两个人扔到了围墙外面。一个是昨天被齐昂击倒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则是被他刺穿了喉咙的犯人。两人身上什么也没穿,看来衣服已经被人扒光了。
老黄的笑容依旧不变,和蔼的让手下狱警把奄奄一息的犯人抬走,然后和煦的对所有犯人说:“好了好了,吃饭之前先要点名,快点排队。”
懵懂的跟着往前走,齐昂隐藏在最后一排。老黄一个接着一个的点名,每叫到一个人的名字,都要仔细观察一番。轮到齐昂时,狱长忽然笑了起来,扭头跟k说:“就是这小子。”
英俊男人也勾起了嘴角,含笑点了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往垂着脑袋的青年身上飘去。即使眼睛死死看着脚下的泥巴,齐昂也感觉到了那个男人极具压力的目光,一颗心就这样不受控制似的重重跳了起来。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难道露出了什么马脚?抬起眼睛想偷窥一下男人的表情,却是被他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只得强压住心慌对视了整整三秒才假装若无其事的偏过脑袋。
点完名就开始分发早饭,老犯人们举着饭盒排着长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长了脖子等着开饭。齐昂和其他新丁手足无措的愣在一边,他们什么也没有,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给他们发任何东西,囚衣、饭盒,等等一系列应当由监狱方提供的物品。所以直到现在,齐昂身上穿的仍旧是原来监狱发的囚服,已经破得不能看了,经过昨天的激斗,甚至被人撕破了好几个大口子。
k安排好了分发早饭的事宜,确定没人敢闹事,这才施施然的回到船舱,他的早餐早已经准备好了。齐昂眼巴巴的看着男人往回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身往自己的单人船舱跑,他还有一个漱口的杯子,用来吃饭应该也能适用。经过k身边时,他的速度不经意间慢了下来,停滞了一下又迅速的冲进了海轮晨字号。
高大的男人连自己都没发觉他一直都在追逐小兽般奔跑的高挑青年的身影,眼光专注,嘴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真是充满活力的身体,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耸了耸肩膀,他决定先去吃早餐,然后才有精神好好欣赏新丁们的表演。
等到齐昂拿着口杯回到高台子的时候,所有的稀饭已经一滴都不剩,连咸菜也被饥饿的犯人们舔得干干净净,还有几个人抱着咸菜盆子试图找出点盐味儿,至于那个装着稀饭的大桶,被人弄翻了,一个小个子犯人钻了进去起劲的舔着,旁边站着发早饭的犯人,不住的指手画脚,脸上的笑容非常张狂。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齐昂的肚子更饿了。这才是真实的海岛,弱肉强食,连一顿饭都要靠打一架才能吃到嘴里。原来的号子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温情脉脉的,起码能够维持温饱。
无精打采的回到晨字号,已经升起来的太阳让让船舱不那么昏暗,但是陈旧的金属板和无数缝隙里藏着的不知名垃圾散发出一股铁锈和霉变的味道。这是艘巨大的海轮。就像电视里面常见的那种,很古老的型号,巨大但是设备陈旧,然而具备了一切陆上居住区的功能。齐昂住的那种是最低等的舱位,所有的船舱似乎都被改造过,原来的多人舱被切割成了几个小单间,可以容纳更多的犯人,而且将他们分隔开来。齐昂感到有些可笑,十八岁以前,他也曾经坐海轮出海,哪一次不是住在最高等的房间中?想必k应该住在条件比较好的船舱里,至少空间上比较大。但是从他也要挤公共浴室来看,原来船舱里的私人卫生间也被改造掉了。
边想事情便浑浑噩噩的在过道里穿行,不时有老犯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突然一个矮个子老年男人叫住了他:“孩子,k要见你。”
沉默的跟着那老男人走,齐昂压根懒得去想那个仿佛是矛盾体的男人为什么要见他。转过几个弯,他进入了一个看起来很宽敞的船舱,正中间是个古董般的西洋长桌,一群高大强壮的犯人环绕在好整以暇端坐在长桌一端的k身后,眼睛里几乎闪动着红光,齐昂一进来就齐刷刷的转头盯住了他。
“欢迎,可爱的小猫。”k笑咪咪的冲他勾起了嘴角,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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