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离开,男人将这两样东西都摆在了齐昂面前。
“你可以选择信封,或者这些文件。”坂田一藏说,“信封里是录取通知书,你的新身份证和支票。”
“录取通知书?”齐昂看着那个牛皮信封,“要去读书?”
“如果你愿意的话。”男人说,“作为令尊的老朋友,我对他的独子会倾尽全力相助。永远不再回到中国,你可以用新的身份在日本重新开始,过你想过的生活,交女朋友,结婚生子,延续你父亲的血脉。”
永不回去。
齐昂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吓白了脸,他从没想过会在陌生的国家待上一辈子。他还太年轻,一辈子对一个这样年轻的人来说过于遥远。
“那……也许过一段时间,我可以回去吗?”齐昂小心翼翼的问,“等我读完大学?”
“在中国,你的罪名没有追诉期的限制,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坂田一藏笑了一下,“脸、指纹、dna,都能置你于死地。”
“总有风头过去的时候……”青年为难的看着那个信封。
他很想要正常的过日子,上大学,然后隐姓埋名的回到中国,回到c市。
“追逐利益永没有尽头。”男人冷漠地说,“这些文件包括十几年来齐氏与道仁会的交易记录,总金额超过百亿美元,金钱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齐昂看了那个黑色的文件夹一眼,目光却最终转移到了黄色的牛皮信封上。
坂田一藏看着他不断游移的目光,面色愈加凝重。不为金钱所动,是该赞美一句好风骨吗?
“还有,令尊之死的真相。”
就在青年的手即将碰到厚实的牛皮信封时,东京的教父一字一句的说。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别胡说了,爸爸是自杀的。”
沉默了许久,青年这才强作镇定的开口说。
“齐逻不会自杀。”坂田一藏冷冷地说,“你是他的独子,应该明白。”
“他是自杀……”双手握成拳状,齐昂尽最大努力保持身体不歪倒,“叔叔们也是这么说的……”
男人没有再反驳,而是直接打开了文件夹,第一页上,是一张照片,齐氏掌门人的自杀现场,俯拍。
尸体呈坐姿扑倒在巨大的胡桃木办公桌上,左手空荡荡的垂在身侧,右手握抢,右边太阳穴上是一个血窟窿。
齐昂死死的盯着这张照片,本来惶惑的眼神慢慢凝结,不断发抖的身体也平静了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逐渐浮现出一层血似的艳红。
爸爸,其实是个左撇子。
齐逻用餐时用右手握筷,接送东西、写字时却习惯用左手。
“谁,杀了他。”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平静得不带一丝起伏,让听到的人怀疑发出这种声音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的敌人。”坂田一藏似乎没有察觉齐昂的不对劲。
“是谁?”青年抬起了头,目光冷凝,就像变了一个人。
“我以为你会无动于衷。”美丽的男人几乎是在嘲笑他,语带讥讽。
“你什么也不知道。”齐昂动了动唇角,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没有人知道齐逻对于齐昂是个怎样的存在,爸爸,就是承载了一个懵懂少年全部热爱和憧憬的完美偶像。他既温和又严厉,九岁时就失去了妈妈的齐昂非常依赖这样的爸爸,所以两年前得知齐逻饮弹自尽时,他高烧整整三天,在一片昏沉中哭哑了喉咙,直到最后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从不敢相信到后来的振作,花了齐昂大半年时间,险些不能参加高考。是想要实现爸爸期望的执着,才让他重新回到学校,遵从着齐逻一贯的教导,保持开朗乐观的心态,做个快乐的普通人。
即使在知道是因为爸爸的黑色事业导致自己要承受的那些苦难时,他也没有怨恨过。爸爸就是爸爸,不管是个怎样的人,都是最亲爱的爸爸。
得知齐逻是自杀时,他甚至深深的自责,一定是因为自己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才让一直表现强硬的男人选择自决。即使最后两个叔叔一再解释是因为生意上的问题,齐昂都无法释怀。
坂田一藏看着脸色灰败的青年,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他跟齐逻是十几年的合作伙伴,当然知道对方最重要的事业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次数不多的交心谈话中,那个一向雷厉风行的生意人总会在提到儿子时表现出柔软的一面,并无不骄傲的承认亲密的父子关系是他生活中的最大安慰。
“我知道你的敌人是谁。”黑道教父变换了称谓,因为他知道齐昂绝不可能选择那个牛皮信封,“你的选择?”
青年毫不犹豫的拿起了黑色文件夹,从未有过的果断。
“很好,记住这是你的第二课。”他说,“仇恨让人勇敢。”
齐昂控制住了想要咬住嘴唇的动作,因为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懦弱。
“听说那个叫做贺又慕的警察已经给你上了第一课?”教父笑了起来,眼角出现一根不太明显的皱纹,“真可惜,本来我想教你的,背叛让人长大。”
坂田一藏站起来,走到齐昂,从身后拥住了他。
“这是最后一课,美丽让人所向无敌。”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把青年漂亮的脸扳到一边,正对着四面镜墙。
“珍惜你的身体,这是上帝的恩赐。”坂田一藏的鼻息很浅,透露出训练有素的味道,“然后还有,别让你的灵魂成为肉体的奴隶,但如果是别人的灵魂,那最好不过。”
齐昂看着一面镜墙中的自己,然后转动了一下头部,其他三面墙里面也是面无表情的青年。
黄种人
沙特阿拉伯 焦夫区 穆鲁特以北
内夫得沙漠是沙特阿拉伯境内最大的沙漠,穆鲁特位于这片沙漠的西北部,是座人口稀少的小城。
法国钢铁安全保障公司的海外训练营之一就设在距离穆鲁特100公里之外的茫茫大漠之中,靠近北部边境区。
法国外籍兵团创于1831年,至今已有160多年的历史。外籍兵团每年在巴黎、尼姆、马赛三地设立招兵处,招新兵千人左右,年龄在17—35岁之间。经过四个月的体能测试,正式成为雇佣军。无国籍、无居留证者,服役3年后可取得在法居留权,5年后可优先申请加入法籍。
外籍雇佣军作为一项职业,已被联合国大会禁止。然后,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雇佣军就开始逐步转型。集团公司化经营模式成为主流,但是实际上,世界各大私营武装公司都有很强的政府背景。法国钢铁安全保障公司就是其中一家,每年负责为法国政府招募雇佣军,完成训练的士兵们将被派往各地服役。
武装公司为培训新兵付出了大量金钱,这些士兵不是人,而是固定资产,是三年内完全隶属于公司的杀人机器。
齐昂没有选择坂田为他准备好的日本护照,不仅仅代表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合法身份,而且意味着必须依靠自己弄到身份文件。显然,没有任何谋生手段的青年,唯一能够出卖的只有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武力。
法国是唯一为服役期满后的雇佣军提供居留权和护照的国家,所以,他别无选择。
偷渡到巴黎后,齐昂在招兵处报名,满眼看到的全部是熊一般强壮的白人和黑人,黄色皮肤极少。主考官面试时,照例询问应征者们的历史记录,结果承认曾经杀过人的几乎全部入选,齐昂也不例外。
被随机分配到穆鲁特训练营的,一共四十人的新兵中只有两个亚洲人,一个是从日本偷渡到法国的年轻小子齐昂,另一个是从巴黎地下拳市逃跑的拳手亚利,泰国人。
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在亚洲算是大个子,然而黄皮肤混在黑白人种中间,就完全看不出优势了,不够粗壮的骨架反而让教官对他们很不满意。
搭军用飞机到沙特阿拉伯,然后坐军用卡车颠簸数个小时后抵达穆鲁特训练营。这短短的路程里,四十个新兵已经分出了两大阵营,以肤色为标准,强壮的白人,和更加强壮的黑人。齐昂与亚利作为异类,饱受他人白眼。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面目狰狞的中年教官站在训练营入口迎接他们。
风沙很大,气温炎热,浑身湿透了的齐昂眯着眼睛,有些看不清楚那个肤色黝黑的恐怖男人。
“你们这些人渣,不是毒贩,就是□犯,不是为了居留权,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教官汤姆森在风沙中怒吼,铜铃般的眼睛一个接一个扫视着新兵们,“进入训练营,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服从命令!”
“是!”
几十个大男人齐声大吼的声音气势迫人,齐昂有些傻眼,英语还很蹩脚的他几乎没听懂教官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的事即使不会说话也能做,总教官让他们围着营地跑了一百圈,不能坚持到最后,就被立即扔上卡车送到机场。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齐昂跟着大部队狂奔,唯恐落后,气喘如牛。
等到最后能够休息时,每个人都瘫在简易的军用帐篷里,再也无法动弹。
晚餐还算丰盛,但是没有水洗澡,每人有一瓶饮用水,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低矮的帐篷里挤了十个新兵,鞋子脱下来后各种臭味交织着,简直跟毒气室没有两样。
齐昂实在不堪忍受,抱着自己的晚餐躲了出去。
沙漠的夜空非常干净,星星看的很清楚,不像废气污染严重的大城市里,只能看到夜班飞机的红色指示灯。
穆鲁特训练营不大,一共八个大型军用帐篷,四个供受训士兵居住,一个供教官居住,其他的各有用途。八个营帐座落在训练营的四角,满是黄沙的场地中间常年停放着两辆军用卡车,人想要走出沙漠,这就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端着机关枪巡逻的往届雇佣兵都在训练营外围,见没人注意自己,齐昂爬到了一辆卡车车尾里,咬着面包,喝着纯净水,思绪又飘回东京。
得知将会成为雇佣兵时,震惊两个字都不能形容齐昂的精神状态。
匪夷所思,那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形容词。
但是现在,此刻,他的确身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大漠中,被迫跟一群语言不通的暴力分子待在同一间帐篷里。
不管怎样,只有得到了合法身份,他才能回到中国。坂田一藏承诺会让他畅通无阻的回去,而且说出所有的秘密。
军用卡车忽然剧烈的摇晃起来,齐昂一惊,抬起身体看着车尾,另一个亚裔人正往上爬。
亚利跟齐昂一言不发的对视,整整三秒钟才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他刚才被叫做艾瑞克的大个子白人骚扰了,只能躲出来。
一直享受着独处时刻的青年感到很尴尬,他想打招呼,无奈英语实在太差,不好意思开口。其实亚利看起来很和善,个子还没齐昂高,皮肤黝黑,长相像个亚洲小姑娘,非常秀气,实在看不出来是曾经在擂台上打死过人的轻量级拳王。
————————————————>强势插入<———————————————
第二天的训练让所有新兵痛不欲生。
即使才早上八点,沙漠里的太阳却能活生生把人给烤焦。
三十九名未来的雇佣兵直挺挺的站成两排,没有长官的命令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已经有一个不听话的墨西哥人被强制带回了营地,然后等待遣送。
对这些犯了重罪无法回国的人来说,无法毕业不仅损失了每个月接近两万美元的薪水,而且意味着不能取得居留权,同时也无法再在法国待下去。
副教官麦克手里举着一个鸡蛋,在两排军人中间穿行。主教官汤姆森对着他点点头,后者就把那个本来完整的蛋一把捏碎了。粘稠的蛋白和蛋黄从副教官的指缝间流到沙地上,然后冒起一阵白烟,生鸡蛋熟了。
“你们这些杂碎好好听着,现在这片沙漠的温度超过了华氏122度,如果不想变成烤肉,就在五分钟内跑步回到营房!”汤姆森声嘶力竭的大吼着,“所有人,脱掉鞋子,开始计时!”
马上有人开始脱军靴,将鞋带绑起来挂在脖子上。
齐昂听不懂教官在说什么,胡乱的模仿着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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