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容易吗?
不可能,她太了解他了。
许知淮在心中沉吟,许久才问:“回京之后,侯爷会放过我吗?”
卫漓冷笑:“我放过你有什么用?先过了长公主那关再说吧。”
“那……”
许知淮欲言又止。
对付一个长公主已经够难了,再加上一个他,便是难上加难。如果他们两个联手对付她……
卫漓看穿她的心事,直言不讳道:“我说过,我舍不得杀你,这话还是算数的。”
许知淮蹙眉:“侯爷这么大度?”
卫漓又笑:“难得遇到一个不怕死的,咱们再玩玩。”
玩?
许知淮听得且惊且诧。
她转身望了望身后的奉仙宫正殿,忽而又问:“这里怎么办?”
卫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道:“留给神仙住吧。”
许知淮又道:“婉儿我也要一起带回去。”
卫漓无所谓耸耸肩:“随便你。”
下山的路也是一样崎岖难行,好在天气没那么热了,沿途都是成片成片的树荫。
锦婳手巧,编了一个小小的竹篓,正好可以将裹在襁褓里的安儿放进去。
她的眼睛大大的,好奇张望着路上的一切。
卫漓远远地看过这孩子几眼,权当她是透明的。
他根本不敢细看她的五官模样。
看多了便会记下,记下了只会心烦。
沐秀婉舍不得离开,总觉得父亲还会回来。
一路上,她闷闷不乐,许知淮心事重重,只有锦婳抱着安儿乐呵呵地东张西望。
她虽然不会说话,哄孩子却是拿手。
许知淮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地回去,只得厚着脸皮去问卫漓。
卫漓知道她一定会沉不住气:“长公主和太子爷是不会翻脸的,他们姐弟俩的感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之前侯爷都是糊我的?”
“玩玩而已。”
许知淮沉吟道:“那安儿的身世怎么办?”
卫漓笑了:“你的办法比我多。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只要你的嘴巴咬得紧,谁又能查得出真相呢?”
“侯爷别忘了,你也是知情者。”
“我什么都不知道。”
卫漓立刻撇清自己,道明立场:“皇族血脉,不容造次。”
“好,有侯爷这番话,我便可安心了。”
为了赶在初冬前回京,卫漓加快行程。
走了一半的水路后又改为车马,没日没夜地赶着路。
车马颠簸,坐久了,浑身的骨头僵硬酸痛。
许知淮有点吃不消了,和卫漓商量能不能在临近的村镇休息几日。
卫漓当即反对:“人多的地方,你都不能去。虽然在外面住宿的条件差了一点,但更安全。”
许知淮无奈道:“可安儿受不了的,再这么颠簸下去,她吃不好睡不香,很容易生病的。”
卫漓突然变了脸色,有点不耐烦似的,勾指弹弹袖口:“本侯只护送你们回京,不会帮你养孩子。”
许知淮淡淡反驳:“侯爷不是说了吗?皇室血脉,不容造次。安儿是太子的长女,难道不值得侯爷多费费心思吗?”
卫漓正要沉下脸来,就听许知淮又道:“侯爷,咱们别再斗了。等我回到京城,我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太子爷的身边,不会再给侯爷添麻烦,也不会再和侯爷扯上一点关系。为了安儿,我什么都可以做,不争不抢,做个安安静静的玩物,还请侯爷成全。”
“你这人……”
卫漓拖长语气,眸光深凝:“时而聪明,时而愚笨,真是不够清楚啊。”
“你不争不斗,还回去做什么?”
许知淮也实话实说道:“我一个人怎么斗?斗不过的。”
此话一出,他突然从对面伸出一只手,干燥的掌心覆着薄薄的茧子和狰狞的疤痕。
“侯爷?”
“同谋。”
卫漓低低开口:“我们不是同谋吗?”
许知淮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一把被他攥住,死死地,紧紧地。
“侯爷还肯帮我?”
“你也要有本事重新在宫中站稳脚跟。单凭一个孩子,可不是万全之策。”
“侯爷放心,我从没想过利用安儿去争宠。”
卫漓似笑非笑:“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本事了。”
“多谢侯爷。”
真奇怪!
卫漓的大度实在反常。
凭他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何必这么风淡云轻?
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抹掉一切……
说实话,他不发狠的时候,看起来更可怕。
许知淮垂眸掩藏心事。
既然他还这么自信满满,正好,她也一点都不想放过他呢。
那就继续互相“利用”吧。
京城的秋天总是格外爽朗,皇上称病数月,如今朝政大事全由太子朱宿星把持大局,他凡事亲力亲为,勤勉公正,自然收获朝中大臣们的赞许和信任。加之,还与长公主为他出谋划策。
皇上一病不起,本来惹得人心惶惶,但大家看到了朱宿星的沉稳和魄力之后,又开始期待这位未来储君,早日登上皇位。
这一年多来,朝廷内忧外患,多灾多难。谢宁朝死了,酆都侯跑了,青衣侯又要回来了,谁知道往后还有多少波折和动荡。
朱宿星整日睡在御书房,除了上朝听奏,几乎不踏出去一步。
皇后娘娘称病多日,都是朱维桢在旁细心照顾。
皇后身上不爽利,可心里都明白。
事情不对劲儿了。
她望着侍奉自己喝药的女儿,她微微低着头,眉眼间还有小时候的模样,皮肤白皙晶莹,宛若白玉。
“维桢。”
她突然开口唤了她一声。
朱维桢抬眸看过来,乌黑的眸子,含笑的嘴唇,柔柔和和。
皇后欲言又止,迟疑的神情,看着有些悲伤。
朱维桢先开了口问:“母后怎么了?是不是这药太苦了?”
皇后长吁一口气,继而摇头道:“不是这药太苦了,是你的心太苦了。”
朱维桢手里的汤匙轻轻落下,眼神也随之变化。
“母后说什么呢?”
皇后眼眶泛红:“当年送你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吃苦受罪,我只是没想到那帮畜生把你伤得这么深!”
朱维桢眸光闪烁,沉默片刻,又重新舀起汤药喂过去:“过去的事不提了。”
“维桢啊,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恨我,恨你父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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