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变。
许知淮觉得像只飞了千万里才归巢的鸟儿,又疲惫,又安心。
朱宿星不止关心她,他更关心数月未见的女儿,握着她的小手,亲了又亲,以最温柔的语气哄弄着她。
安儿哼哼唧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眼睛水汪汪的,欲哭不哭。
“她是不是不认识我了?”
朱宿星挺直后背,语气失落。
许知淮轻轻一笑:“安儿的确有些认生,胆子也小。”
朱宿星依依不舍松开女儿的小手,望着许知淮温和一笑:“你给她取了个好名字。”
“这是乳名,正名还要殿下来取。”
朱宿星显然早有准备,他起身来到书桌前,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下三个字。
“朱卿若。”
许知淮念出声来,笑容和煦:“好美的名字。”
朱宿星认真道:“卿卿若卿,我希望她永远都能舒服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世间烦扰。”
他的心,还是那样纯粹。
他的心里还有她。
“谢殿下。”
许知淮哽咽出声,眼角泛泪。
“哭什么?今日是好日子。”
朱宿星拥她入怀,轻声安慰,自己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以后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许知淮心情复杂,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间隔数月,虽然回到熟悉的地方,许知淮仍有点坐立不安的浮躁,她环顾四周,发现寝宫里的一切都没变。她平日里常穿的睡袍也搭在屏风的一侧,她常用的茶壶茶具也在桌上,里面还有温温的茉莉花茶。
屋里到处都是烛台,照得明亮通透。
朱宿星很清楚她的性格,她喜欢清净简单,安稳舒服。
锦婳哄睡了安儿,又出来整理行李包袱,才收拾到一半,外面便来人了。
来人都是千华宫的宫婢,她们奉命来给许知淮送礼物。
为首的大宫女满脸笑容,语气温和:“长公主心心念念,一直盼着您们回来,这些赏赐都是公主殿下的心意。”
许知淮还没过去给朱维桢请安,她存心想拖一拖,见了她,免不了又要揭开伤疤,弄个血肉模糊。
锦婳一听到长公主的名号,便开始紧张起来。
许知淮给了那些宫婢一把赏钱,她看了眼,朱维桢准备的都是小孩子用的东西,衣食住行,样样周全。
“锦婳,更衣。”
她才说了一句,沐秀婉就从里间走了出来:“我陪姐姐一起过去。”
许知淮微诧:“你也想去?”
“按照规矩,我也该去的。”
沐秀婉显然是知道了什么,她也看出了许知淮的难处。
朱维桢静静等着。
待见她们一同出现,不禁微笑道:“我的两个好妹妹,你们都回来了。”
她很快就发现了她没带着孩子。
沐秀婉从前和朱维桢很亲近,如今发生了太多事,她心里也有了计较,望着他只是温温和和的笑。
朱维桢对她招一招手,她才慢慢走过去。
“快让我瞧瞧,我的好妹妹,我的好婉儿。”
沐秀婉乖乖任她打量,朱维桢握紧她的小手:“你父亲的事,与你无关,你始终是我们的好妹妹,往后就留在宫中吧。咱们一起做伴儿。”
许知淮默默看着她们二人寒暄的场景,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之前。
朱维桢再度转头看向许知淮:“淮儿,你怎么不过来?过来,离我近点儿。”
许知淮一脸温柔,对上她的眼睛,听她轻声细语道:“一晃真快,日子匆匆而过,还能见到你,我心里真高兴。”
“是啊,殿下,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朱维桢意味深长道:“既然回来了,那就不提回去的事了。”
“是,我听殿下的。”
三人对坐,朱维桢亲手烹茶。
循着袅袅香气,许知淮认认真真地观察起她的一举一动。
朱维桢知她在看着自己,索性抬眸和她对望一眼,眼神交汇,暗涌翻腾。
朱维桢若有似无地勾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令许知淮毛骨悚然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熟悉。
邪邪的笑容,仿佛在说:欢迎你,又回到了我的手里。
危险的直觉,让她不想再逃避了。
许知淮突然对沐秀婉道:“婉儿,安儿醒来总会哭闹,你帮我回去看看她,可好?”
沐秀婉一时惊讶,眸光转了几转,才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
朱维桢看了一眼沐秀婉的背影,笑着对许知淮说:“你们两个真是合得来。你今儿不该带她来的,有些话,她是听不得的。”
许知淮不卑不亢道:“殿下方才不是说过,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吗?婉儿也是好心,她一直惦记着殿下呢。”
朱维桢笑笑:“她是担心你?还是担心我?”
“算不上担心,只是……”许知淮摇摇头,突然转了话题:“殿下,我这次回来不会再离开了。”
朱维桢挑眉:“那是自然,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你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许知淮挑明道:“如今正是太子爷最疲惫的时候,我想踏踏实实地留在他的身边,殿下能不能放过我……”
“等等,等等!”
朱维桢抬手阻止了她的话,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道:“放过你?淮儿,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你有多好?”
许知淮微微一笑:“当然。殿下曾经待我亲如姐妹,也曾对我悉心照顾。”
朱维桢也跟着笑:“你这张嘴啊,有时候也挺厉害的。”
“殿下,我对太子爷从来都是真心的。”
朱维桢了然点头:“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你,有你在太子的身边,的确是一桩好事。怪只怪,你先招惹上了卫漓,而且,那孩子……她会成为你一辈子的把柄。”
“安儿是无辜的。”
许知淮一字一顿道:“殿下,我从不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贪心,我只想要一份安稳。”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听说了,你生下她的时候是难产,幸亏那孩子福大命大。”
“请殿下成全。”
朱维桢望着她道:“把那孩子带过来,让我看一看,你敢吗?”
“我敢,因为我知道殿下可以厌恶我,但殿下不会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儿痛下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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