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来人啊!”
夕蓝声嘶力竭,她急了也怕了。
不管她怎么愤怒,宫婢们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她只能自己动手了。
饿极了的人也会发疯。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方才还杵着不动的奴才们,这会却个个勇敢起来,团团将她围住。
“请皇后娘娘息怒。”
许知淮站在众人之后,抬一抬精致的眉眼,轻轻地笑了笑:“所以说,好端端的,干嘛要饿着肚子来委屈自己呢。”
“贱人!你别走!”
夕蓝气的双眼通红,欲哭无泪。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难堪。
许知淮笑笑:“我会再来的。不过现在,我还要去见见咱们的皇上。”
她今儿忙得很,一路赶到御书房,还得在朱宿星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皇上,臣妾以后怎么办?皇后娘娘说把臣妾的一切都查清楚,她还说安儿……”
许知淮神情痛苦,双手捂面。
朱宿星起身绕过书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旁边,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眼神泛出丝丝阴翳:“她一时发疯罢了!你不该去见她,以后也不要再去了。”
许知淮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颤声哀求:“臣妾怎样都无所谓,皇上千万不能让安儿听见这些……”
朱宿星闻言只觉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都在愤怒地颤抖,他用温凉的手捧起她湿漉漉的脸,一字一句地保证:“安儿不会听到的。”
许知淮哀哀点头,只在心底蔑视。
没有了卫漓,你拿什么保证?
皇后被禁足,朱维桢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她质问弟弟为何要做得这么绝:“皇后年轻气盛,需要时间适应。”
朱宿星沉声道:“皇后胡言乱语,扰乱人心,朕没治她的罪,已是仁慈。”
“皇上!”
朱维桢彻底急了:“为了一个许知淮,背弃突厥盟约的示好,简直得不偿失。”
朱宿星攥紧双拳,咧咧嘴,露出苦笑。
“长姐只想着宫外头的事,可曾想过这宫里头的是是非非。皇后怀疑卫漓和荣贵妃有染,连乐安公主也要牵连进来!长姐要朕怎么办?要朕据理力争地给荣贵妃讨一个公道,还是把卫漓抓来兴师问罪!再由着皇后说下去,朕是不是得在全天下人的面前证明安儿是朕的女儿!”
朱维桢蹙眉:“这么说,皇上看重的是皇家的颜面,而不是许知淮了?”
朱宿星警觉反问:“长姐什么意思?”
朱维桢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凝视着朱宿星,眼神复杂,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等了又等,他终于对她开口了:“只要舍弃一个许知淮,所有的麻烦都可解决。皇上可以用许知淮的命来堵住皇后的嘴!”
皇后妒恨的是许知淮,心里在意的是皇上。
朱宿星“啪”的摔了案上的茶碗,人也恼了,声音也恼了:“长姐慎言!”
“皇上不是要以大局为重吗?痛快点,拿许知淮一条命换皇后的忠诚温顺!皇后若不是钟情皇上,何苦弄出这些是非!没了许知淮,她这个中宫之主算是稳稳当当了,还闹什么!至于安儿,那孩子我也喜欢,我会亲自抚养她长大,视如己出!”
在她眼里,这是最好的安排,而听到朱宿星的耳朵里,她的话是字字如刀,刀刀致命,让他全身的血都冷得凝住了。
“许知淮并非善类,她能跟着皇上这么多年,已是她的造化了。”
朱宿星望向长姐,眼底一片悲绝。
“长姐可知,突厥在幽州屯兵半年之久,他们从没想过与朝廷谋和。”
朱维桢惊诧不已:“皇上怎么知道?哪来的消息?”
朱宿星沉声回:“卫漓的消息,飞鸽密令。”
他人不在京城,消息从没落下过。
朱维桢惊诧:“是皇上把卫漓派出去的?”
朱宿星幽幽道:“三省六部,有半数官员畏他如虎,朕可以罚他却不能废他!因为朝中早已无人可用。”
朱维桢欲言又止:“皇上的身边不该只有一个许知淮。”
朱宿星暗暗摇头:“长姐要朕舍弃淮儿,朕是万万做不到的,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免得伤了咱们的姐弟之情。”
朱宿星冷冷抛下这话,转身离去,再不看身后的长姐一眼。
朱维桢一鼓作气准备出宫。
岳屹川早有准备,于天亮之前赶到宫门外,阻拦她道:“殿下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太危险了。”
朱维桢严肃道:“和突厥联手是我挑起来的,自然由我来解决。我必须去一趟幽州!”
岳屹川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殿下现在去冒险就是白白送命。如果殿下出了什么事,皇上怎么办?”
朱维桢眼神一黯:“不是还有你们吗?其实我在不在这宫中,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不!殿下是皇上的至亲,皇上需要殿下。”
岳屹川说完,直接往马车前一站,毅然决然道:“如果殿下一定要走,就让马车从臣的身上碾过去,臣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殿下离开宫城。”
朱维桢眸光闪烁,僵持许久,最后只能放弃出宫的念头。
岳屹川一路护送朱维桢回千华宫,见她上了石阶,他缓缓站定,一双忧郁的眼凝望她的背影,她的肩膀微微垂下,没有半点生气。
“殿下!”
岳屹川突然出声,惹她转身回眸。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请殿下再给卫漓一次机会。”
朱维桢抿唇苦笑:“机会?我哪里还有什么机会给他,卫漓他……飞得太高太远了,他居高俯瞰,他把所有人所有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殿下,卫漓还是忠心的。”
朱维桢反问:“你相信他?”
岳屹川皱了皱眉,语气没有方才那般坚定:“臣不敢说相信他,卫漓是个不可琢磨的浑蛋,但是他从未背叛过皇上,背叛过朝廷。”
“他现在在哪儿?”
“臣不知。”
“你看,谁也控制不了他,谁也找不到他。”
“他会回来的。”
朱维桢又是一声苦笑:“我真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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