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许知淮面对朱宿星只想以真心待他,哪怕身不由己,哪怕备受折磨,她也要攒出一点点美好的样子给他看,而现在她在他的面前,少了真心,多了谄媚,她宁愿宽衣解带,用最直观的美色诱惑他的心,也不愿再看见他眼里的深情款款。
那深情,动机不纯。
现在他们各演各的,倒也算是公平。
许知淮燃上淡淡的熏香,换上薄薄的纱衣,朱唇轻点红,明而不艳,一簪缠发,松松散散,看似漫不经心的慵懒,实则处处都透着小心机。
朱宿星望着她曼妙玲珑的背影,心头瞬间燃起一团火。
她盈盈转身,眼里含着一汪春水,惹人心动。
朱宿星拥她入怀,抱了许久:“我好久没陪你了。”
“皇上好狠的心。”
许知淮眼神幽幽,语气糯糯。
“近来事情太多,我分身乏术,让你寂寞了。”
许知淮环上他窄窄的腰身:“朝廷真的要和突厥闹翻脸吗?”
“这次不打不行,再难也要硬着头皮打下去。”
许知淮双手轻贴他的脸颊,细细打量:“皇上近来瘦了很多,脸也憔悴了。”
朱宿星无奈叹气,静享她掌心的温暖。
“皇上,皇后娘娘怎么办?”
朱宿星凝眸于她:“你不用在意她的。”
“臣妾不能不在意啊。其实,皇后娘娘已经对臣妾道过歉了,她说她一时被嫉妒心蒙蔽,才会对臣妾出言不善。”
许知淮以指尖轻划朱宿星的心口,像在写字似的,喃喃细语:“臣妾听说,皇后是突厥可汗最疼爱的女儿,皇上还是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朱宿星轻轻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你总是这样善良,被人欺负了也要原谅,皇后根本不值得原谅。”
“皇上不必为了臣妾记恨皇后,不管她说了什么,臣妾都不在意。”
许知淮说得很真诚。
朱宿星听得很感动,不过他仍是摇头:“我还不想见她。”
“求你了皇上……臣妾不想再听到皇后娘娘的哭声,她哭得那么凄惨……”
许知淮眸光颤颤,似有泪光。
朱宿星犹豫片刻,点头答应了。
他不见皇后,并非完全因为她的胡言乱语,他更在意她的身份。
然而,当夕蓝见到她曾经朝思暮想的夫君时,她的胃里一阵恶心,眼里一片湿润。
她曾经以为她是最幸运的,虽然远嫁千里之外,却得了一位如意郎君,玉树临风,俊朗翩翩。
可惜,他美好皮囊下的那颗心比草上的腐肉还腥重难闻。
“皇后气色看着不错,身子可好了?”
“皇上,臣妾想要回突厥去,臣妾可以帮皇上向父王求情……”
朱宿星抬一抬手,阻止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她想回去。
她要求情?
她似乎认定了他会彻头彻尾的失败,又或是她已经不想要这个皇后之位了,找个借口逃之夭夭。
“朕不需要皇后去求情,皇后还是好好调理好自己的身子吧。”
“皇上,臣妾身子并无无碍,早都好了。”
朱宿星淡淡开口:“是吗?那朕今晚留下来吧。”
夕蓝不解,惊诧:“皇上说什么?”
朱宿星反问:“皇后不是都好了吗?”
“可……可是。”
他从前可不会这样。
“子嗣之事也是大事。”
朱宿星慢慢靠近,眼里映着烛光,修长挺拔的身子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他站在夕蓝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仓皇不安的脸,只觉她就要哭出来了。
“皇上!”
夕蓝到底性子烈些,不会一直哭哭啼啼地忍受,她腾地站起身来,语气略显慌张地对着朱宿星道:“臣妾突然有些不舒服……”
朱宿星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朕早就说过,皇后需要多休息。”
夕蓝眸光颤抖,望着他冷漠的脸,忽而问道:“皇上刚刚是在试探臣妾吗?”
朱宿星的沉默就是回答。
“皇上从未喜欢过臣妾,是吧。”
她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朕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
“那臣妾可以走,臣妾可以离开皇宫!”
“皇后难道还不明白?朕不会让你回突厥去的,生也好死也罢,你只能留在宫中,做朕的皇后。”
朱宿星说完这话甩袖离去,再不多看她一眼。
夕蓝颓然瘫坐,微微低垂着头,绝望地看着自己身上华丽奢靡的凤袍,心中有千百句委屈,无处宣泄。
她哭不出来,只觉长夜漫漫,怎么等也等不到天亮。
重赋之下,必有暴乱。
州郡府衙的牢狱都快抓满了,等待批红的死诏更是堆积如山,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忙成一团。
很快,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朝廷的赋税收上来不过五成,而剩下的银子却是遥遥无期。
明知粮草不足,这场仗也要打,还必须打赢。
正当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卫漓出现了。
他在人间蒸发的数月里,悄悄训练了一队人马,那些人都是他高价招募的江湖异士,个个身怀绝技。
百十来人的暗堂子,最擅长的就是秘密刺杀。
当年的皇极卫也是这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卫漓已经不是青衣侯了,皇极四司的头领虽然还是他的手下,但在官品上和他相差不多。
卫漓太清楚弱肉强食这套规则了,他要自己的手里有足够的本钱。
朱宿星见他回来,欣慰之余也暗暗奇怪。
他对他说过,幽州决不能失守,可仗还没打,他就提前回来了。
卫漓没有空手而归,他带回来不少银子,自然都是宰割大户们得来的真金白银。
他还给准备了一份小礼物,要亲自呈给皇上和皇后娘娘。
朱宿星垂眸:“那盒子里是什么?”
卫漓勾唇:“回皇上,这是臣戴罪立功的筹码。”
他拖长语气,单手搭在盒子上,邪邪的笑:“臣要靠它拿回臣的功勋和爵位。”
朱宿星目光一凝,又问:“盒子里的东西,与皇后有什么关系?”
卫漓又笑:“容臣卖个关子,等娘娘到了再说。”
夕蓝皇后没精打采,神情憔悴。
她本来是没病的人,现在却是一脸病容。
夕蓝看见卫漓的瞬间,猛然一个激灵,她略显僵硬地坐下来,看着他行礼请安,然后献宝似的,献上一只檀木雕花锦盒。
她微微皱眉,不解其意。
卫漓薄唇轻抿,打开盒盖,露出里面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是巴什图的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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