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头麻溜披上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朝着大门口的方向问了一句。
“谁呀?”
“周叔,是我,孟穗穗。”
孟穗穗?
这可是稀客。
这段时间孟穗穗和他儿子家走得很近,跟他家却没什么太多交集。
这么晚了突然前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房子和大门口有一段距离,老周头转身回去拿钥匙,然后快步往大门口走。
边走边问。
“出啥事儿了?”
孟穗穗说,“刘老二媳妇被撞了一下,早产了,流了很多血,说是羊水破了,孩子的头卡住了出不来,村长让我请您家老太太去帮忙接生。”
“哎呦,咋还撞了,那么大月份也不知道注意点。”老周头担心地拍了下大腿,然后紧锁着眉头说,“行,我这就去把我妈叫起来。”
没想到这么顺利,老周头直接答应了。
孟穗穗跟着老周头往院里走,问。
“周奶奶今年八十多了吧?”
“可不,八十九了,年后过完生日正好九十岁了。”
“奶奶好福气,她身体都挺好的吧?”
“还行,都是些老年病,反正没什么大毛病,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还能不能给人接生,但我估计你们也是大半夜实在找不到人了,要不也不能过来找我娘。”
老周头自顾自的分析,句句都说在点上,是个脑子灵光的小老头。
长辈这么大年纪,作为亲人他肯定不愿意这么晚了折腾老人,但因为猜到了村里人没办法才找过来的,所以即便他心疼老人也没拒绝。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他看不上老刘家人的行事作风,也看不起王萍那样的女人,他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毕竟那可是活生生的两条命啊。
这时老周婆子也穿好衣服,打开门询问情况。
老周头言简意赅地把王萍的事说了。
老周婆子一听着急了,“那快点吧,我去叫娘。”
到了周老太太屋里,周老太太已经被外边的动静吵醒了,躺在炕上睁着眼问。
“外边闹闹哄哄的,到底咋了?”
她声音苍老,失了很多活力。
“娘,刘老二的媳妇早产大出血,孩子卡住了,想请你过去帮忙。”
“哎呦,这可不好办,快扶我起来。”
她说着便挣扎着想要起来,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好在老周头预判了她的想法,上前把她稳稳地扶了起来。
“娘,我给你穿衣服。”
“不用,救人要紧,披件外衣得了,我穿着线衣线裤也没光腚,都是一些小辈他们不敢笑话我。”
毕竟年纪大了,身上不听使唤。
不管周老太太心里多着急,身体动起来依然慢悠悠的。
老人的拳头拄着炕,一点点往炕边挪。
她浑浊的目光落在孟穗穗身上,随口问。
“这是谁呀?老刘家的谁?”
老周家的事儿,周老太太下意识觉得应该是老周家的人来请她。
被问到时,孟穗穗心里咯噔一下。
老人不会因为怪罪老刘家的人没亲自过来请,觉得怠慢就不去了吧?
孟穗穗连忙恭敬地回答,“周奶妈,我是孟穗穗,孟庆德家的大闺女。”
老周头也说,“不是老刘家的,这是孟穗穗。”
老周头边小心地扶他娘下床,边跟孟穗穗解释,“她岁数大了,也不咋出门,你们这帮小年轻,她基本上都不认识,你别见怪。”
孟穗穗说,“不会。”
只见周老太太撇撇嘴,不服气地说。
“我咋不认识她呢?她不就是带着我孙子赚钱那个大老板么,你们之前在家老说孟穗穗孟穗穗,我早就记住了,就是名字和人对不上号。”
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孟穗穗,浑浊的眼眸里透出些温柔来。
“这丫头是好样的,心眼儿好。”
老太太下了地,便不让老周头扶了,甩开老周头后迈着三寸金莲的小脚,一拐一拐地往外走。
边走边数落,
“老刘家人办事儿还是这么差劲,他家从根上坏透了,谁嫁给他家那是倒了血霉。”
周老太太虽然言语中略有些不满,但往外走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看得出来,周老太太是个嘴硬心软的。
周老太太说,“这女人生一次孩子,就是过一次鬼门关,千难万难,女人最难,我年轻那会儿,都是在自己家生,不像你们现在还能去镇上生,我有过一次难产,大出血,我也是被别人救回来的,要不我早在那时候就没了。”
“唉,在我们那个年代,那要是遇上一个不好的丈夫,一个女人的一辈子就完了,不像你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实在不想过了还能分开,终归是比之前好多了。”
老人话里话外满是感慨,有羡慕,也有欣慰。
因为被别人帮过,所以在别人身处险境时,她也想伸手帮一把。
老人救人心切,拄着拐棍越走越快,不顾老周头提醒,小脚倒腾的孟穗穗看着都忍不住心惊,生怕老人一个站不稳摔倒了。
孟穗穗在身后看着,深深地被老人感动了。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眼前这个从封建社会一步步走来的老人,经历了国家沧桑巨变,最动荡的年代,她的思想可能跟新时代的年轻人有很多代沟,但中国人骨子里的坚韧和善良不会变。
到门口,发现孟宇帆和王自强赶着马车来了。
孟穗穗心里一喜。
太好了,周奶奶走路不方便,刚好可以坐马车去。
老周头和老周婆子不放心老周太太,更何况他们也想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理所当然地和周老太太一起上了车。
孟穗穗让孟宇帆先把周老太太他们送过去,她则领着两个女儿去了宫大仙家。
之前听村里人说了宫大仙不愿意管老刘家的事儿,孟穗穗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甭管能不能行,先尽力试试。
宫大仙住在村子边上一间四处漏风的破草房里,家里什么家禽,牲口都没养,可孟穗穗走到宫大仙家门口,却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
怪渗人的。
她安慰自己是错觉,大声叫门。
突然,吱嘎一声。
破旧的木门发出尖锐的声音,有点恐怖。
孟穗穗的心顿时跳到嗓子眼儿。
这会儿,她隐约看见宫大仙家房子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
她试探地开口。
“宫大师,是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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