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妖界的由来，是数万年前，人族与妖族爆发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冲突，最后的结局是妖族大部分被驱赶出了人间，来到这片名为大荒之地的天下。
双方休养生息，在万年后，再度起了冲突。
与苦劳关相接的地方，植被茂盛，常年大雪。
深入大荒之地后，则是景象改变。
三轮大日悬挂高空，无时无刻的炙烤着大地。
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不毛之地，飞沙滚滚，鲜有植被水流。
也难怪妖族会想着重回人间，这鬼地方待着实在难受。
一处溪流旁，秦九掬起一捧水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不远处，祝沈生起一堆火炙烤着被打出原型的妖族的血肉。
“尝尝，这可是这旋照妖族的精华所在。”祝沈举起手中的肉串递给走过来的秦九。
秦九接过肉串，毫不客气的大口咀嚼。
这段日子里，秦九跟着祝沈一路深入大荒之地，期间祝沈不断地教导着秦九该如何运用着突兀出现的元婴境界。
“怎么样？能调动金丹吗？”祝沈问道。
秦九微微摇头。
练气士修行，比秦九想象中的艰苦，那外力获得的金丹和元婴，他是一丝一毫都无法调动。
对于灵力的运用，也显得极为粗浅，比不上关夏。
“筑基之后，修士炼化出紫金道气，道气充盈丹窍，便是紫府。紫府之后，修士蒙昧开光，灵光点亮丹窍，便是旋照。”
“借着灵光，修士凝练灵力，炼化金丹。你是靠外物获得的金丹，想要运用蕴含在金丹内的道力，一是要熟悉金丹，而是要确认自己的道。”
祝沈侃侃而谈，为秦九解释修行的弯弯绕绕。
“道？”秦九有些疑惑。
祝沈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对了，你们武夫修行有一个境界，叫做玄关。”
“玄关一境，讲究的是武夫捶打自己根骨的同时，锻炼自己的心性。”祝沈说道，“根骨的锤炼终究有着限度，但是心性却不然，只要心够高，就能摆脱根骨带来的局限，成就更高的修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定胜天。根骨是老天爷给的，但是心性却是自己可以锻炼的。”
“道之一言，与玄关境有着一丝丝关联，就比如，一个修士想要挥剑斩破苍穹，那他就会在心中确定自己想要的道路，并且不断前进。当然，这是大道，跟金丹的道不一样。”
秦九闻言，面色一黑，那你说的那么起劲！
“像李融玉，他就是剑道。”祝沈对秦九的面色视若不见。
秦九闻言，眼前一亮：“剑道？”
“嗯。”祝沈微微点头，“你要刀道？”
秦九翻了一个白眼，不是刀道？难道是那自己从没学过的剑道？
“小道尔。”祝沈有些鄙夷的摇头。
秦九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服气：“刀道怎么就是小道了？信不信有一天，我以手中长刀砍的那群剑仙不敢吱声。”
祝沈笑呵呵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剑仙。”
秦九面色一滞：“那个，不包括你。”
“其实在我眼中，不管是剑道还是刀道，都是小道。”祝沈伸出手，从妖族尸身上切下一块肉炙烤。
秦九疑惑，都是小道？
“秦九，不妨想想，你修炼是为了什么？你又为什么愿意留在苦劳关，愿意跟着我进入这大荒之地？”祝沈笑问道。
自从进入了大荒之地，祝沈的说话方式和做事风格，都和他那张脸那么年轻。
秦九与之交谈并没有太多局促。
听到祝沈这么问，秦九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不会说教我呢。”
祝沈呵呵一笑：“我这是帮你找自己的道呢。”
秦九将手上的肉串吃干净，他微微抬头看着三轮大日，随后说道：“因为你说进入大荒之地，回去后我的实力会飞涨。”
“就为了实力？”祝沈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想要实力？”
“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苦劳关，宋大人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庇护我。回到家乡后，我想，若是我实力足够，应该能够自保，并且，得到该有的。”秦九眸光深沉。
祝沈微微点头：“还有呢？”
“还有什么？”秦九微微一愣。
“刚刚我还问了，你为什么愿意留在苦劳关。这点，你还没有回答。”祝沈将烤好的肉串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随后嫌弃的丢在地上。
秦九垂眸：“我师父老陶离开苦劳关的时候，问过我回去后要做什么。”
“你怎么回答的？”祝沈重新切下一片肉炙烤。
“去我娘坟前祭拜后，就安心过日子，娶个媳妇生个娃。”秦九回答道。
当时的老陶气得大骂自己没出息。
秦九伸出手，擦了擦眼角：“我想的是，凭什么是我们留在苦劳关？”
“这座天下，有剑仙，有仙子，有着许多我没见过的奇人轶事和诸多美景，凭什么我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千里迢迢来到这苦寒之地？”
“我认识不少因罪充军来到苦劳关的人，他们大多被冤枉，也有些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来到苦劳关之后，在这里舍生忘死的和妖族决战，为的就是后方那群所犯罪孽比我们还要重的家伙让他们能够安心饮酒寻欢？没这个道理。”
祝沈停下翻转肉片的动作，定定的看向秦九，他轻声说道：“看来，玄门那边估计的没错，你以后的确可能会成为魔道。”
秦九咧嘴一笑，他说道：“没这个道理。”
“没这个道理吗？”祝沈轻声呢喃。
“我在苦劳关，为的不是他们，不是那将我送来这苦寒之地的……兄弟，也不是为了那群寻欢作乐的家伙。”秦九轻声说道。
“我为的是，替那些好人挡上一挡妖族。”
“为的是，证明我不是一个废物，老陶的弟子很厉害。”
秦九笑着说道。
笑着笑着，眼中闪过泪花。
他仿佛再度置身那条千里迢迢，让他九死一生来到苦劳关的漫长道路，那个名叫秦九的汉子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赴死。
“殿下，我们都相信你没有参与太子谋逆一案，所以你要活着，为自己洗脱罪名，为自己，为我们还一个清白。还有，殿下，你是一个好人。”
那个汉子曾经因为冒犯了某个皇子，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了桃国六皇子的小院外，六皇子于心不忍，用自己那为数不多的权力救下了他。
最后，这个汉子用被救来的命，走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剑修，将性命和姓名一并还给了自己的殿下。
“分明那一次，是那剑修主动寻衅，何苦拿我们撒气呢？”秦九喃喃说道，“又何苦，觉得在我们面前失了面子，用我们已经低贱的命来维护自己的高高在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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