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优不断在脑内回忆昨天脚步声的细节。
副本开始时,是下午五点。
在黑暗中各种摸索,一阵折腾,到达楼梯口的时候绝对超过了六点。
接着就是脚步响起,带着檀香的“人”停在楼梯口,薛优等待其离开。
当薛优慢慢爬到长廊对面,最终误入厕所,时长控制在十分钟之内。
薛优今天进入厕所时特别留意过时间,是早上十点。
薛优下意识希望脚步声的出现是没有规律的。
……但若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脚步声只会在下午六点后出现呢?
薛优迅速开关了一下照明灯。
仅仅是一瞬间的光亮,却足以让薛优看清那令她心惊的数字:六点五十六。
从体感上来说,薛优进入厕所绝对不超过二十分钟,可绝对不会被污染的手表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时间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
厕所里的时间流速是独立的,与长廊的其他部分不一样!
脚步声响起,却还没有完全远去。
薛优顾不上那么多,拉开门便冲了出去!
在她离开房间的瞬间,手表的指针跳到夜晚七点整。
沙沙声急促地响起,似乎在表达猎物逃脱的不满。
薛优的胸口剧烈起伏。
刚刚在厕所里,看似距离七点整还有四分钟的余裕,但结合厕所的独立时间流速来看,这四分钟也很有可能不到标准时间的一分钟。
如果再被那怪物攻击,薛优很难保证自己不直接失去行动能力,这一次,她身上可没有肉虫了。
一边是已知的、确定无法承担的风险,另一边则是未知的、无法确定的危险,薛优在电光火石之间,凭借着本能选择了后者。
万幸,她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地出色。
不知是因为听到了薛优弄出来的动静,还是因为沙沙声,本来已经远去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
听到脚步声,沙沙声就像知道窗外有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立刻安静下来,乖的不行。
薛优不敢对上脚步声,只能和沙沙声一样装鹌鹑。
静默的时候,薛优的脑袋也没闲着,疯狂思考起那些之前被她忽略的信息来。
根据种种迹象,不难判断出沙沙声就代表着络新妇,二者至少也是紧密关联的程度;而络新妇则深深惧怕着这个带着檀香味的脚步声——如果脚步声真的这么厉害,这么重要,为什么嘉宾守则里却完全没有提到?
这是薛优之前经历过的副本中,都没有遇到的情况。
当脚步声再次离开,薛优和络新妇像两个终于送走班主任的差等生一样,立刻活络了起来。
薛优已经开始能适应黑暗,并对整个长廊的布局变得熟悉。
她轻巧地钻进厕所的斜对角房间,拉上门,将烦人的沙沙声关在外边。
厕所的斜对角,如络新妇所说,是一间茶室。
打开照明灯的时候,薛优发现灯光暗了不少,不由骂了一句脏话。
厕所里的时间流速极快,甚至一并影响到了照明灯电池的寿命,薛优今早才换上的新电池,就这样给霍霍了半截寿命,她实在是肉疼。
茶室的布局同样非常简单,除去每间房标配的带座机的矮茶几外,就是一座原木书架,书架上散落着几本积了灰的画册。
【“茶室里有茶具和一些画册。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喜欢那些画儿的。”】
薛优把画册全部拿下来,摊开在茶几上。
画册一共三本,全是日语,还有一本上用中日双语写着“日译中词典”。
光线本就不好,薛优翻了两页日语画册更是头大,干脆先研究词典。
词典中只有一页半透明的硫酸纸,薛优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用排除法来想,副本也不可能让闯关者真的埋头翻译一门零基础外语,肯定有其他方法。
薛优翻动着硫酸纸,寻找其中奥妙。
词典的封面与封底内侧,分别写着日本語、中国語。
而当硫酸纸靠近封面与封底时,上面的字符似乎发生了变化。
薛优把硫酸纸往下摁,紧紧贴住封底,“中国語”这几个日语汉字就被转化成了汉语书写的“中文”。
把硫酸纸掀开,则又恢复到日语。
不愧是副本“黑科技”,这可比什么翻译笔好用多了,薛优都有点想薅一张带到现实世界了,搞不好能指望这个发家致富呢。
薛优把硫酸纸撕下,覆盖到画册上。
画册分上、中、下三册,大致讲清楚了这个副本的剧情:
遥远的东瀛古国,曾经发动过一场臭名昭著的不义之战。
一位踌躇满志的年轻男人阔别家乡与深爱着的青梅爱侣,参加了这场罪恶的战争。
战火经年。
等男人功成名就归来,已是功勋赫赫的陆军上校。
可代价是被炮弹轰去的四肢,与疤痕交错、畸形难辨的面容。
当看护人员将已经变成人彘的未婚夫,用轮椅推到自己面前时,女人又惊又悲,差点没有哭死过去。
她抱着他,希望至少能再听他叫一次她的名字,可他连声带都被毁了,即便开口,也只能发出“啊啊”这一类无意义的噪音。
女人不是没有想过分手。
可这个念头就像海底最深处的泡泡,还没有上浮到海面,就已经溶解在黝黑的大海深处。
女人被社会舆论架在道德最高处,包括她自己在内,她知道,她必须守护在男人身边。
女人和人彘未婚夫结了婚。
拍婚纱照时,为了画面和谐,人彘被放在一个特别高的实木椅子上。而女人戴着白无垢,跪在椅子旁边,自下而上仰望着人彘,笑得比哭还难看。
政府有意引导舆论,所以毫不吝啬地给予了立下战功的前陆军军官许多福利保障。
她们在郊区有一套温馨的小别墅,女人每个月除了领取生活保障金,还能拿许多免费的生活用品。
因此即便丈夫无法自理,但夫妻俩吃穿用度完全不成问题。
可政府不会派护工来照顾男人。因为这被默认了是女人的工作。
女人在清冷的别院里,日复一日地照顾一个连基本沟通都无法进行的人彘。
哪怕是狗,或者猫、兔子,她都不会如此痛苦——女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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