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老人没有五官,自然发不出什么声音。
但沙发边上,放着一个按钮,似乎有快捷呼叫的功能。
只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有人说话,没有面孔的老人慢慢把手伸向按钮,想要叫来子女。
不妙!
薛优一个箭步,扑倒在四个诡异面前,夹着嗓子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是娇娇呀!”
娇娇的嗓音细嫩,说话又有些小声,薛优这么一捏嗓子,乍一听似乎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老人们慢慢停下了想去按按钮的手。
离薛优最近的那位女老人,颤颤巍巍抬手,在薛优的头顶笨拙地拍了两下。
根据脸型,薛优判断出这是全家福中站在女主人背后的女人,所以这应该是娇娇的外婆。
薛优抓住外婆的手,不让她摸到自己的脸,以免识破她的伪装。
“外婆,娇娇好久没见到你们了,娇娇好想你们啊。”
薛优大胆地跟诡异们撒娇,声调控制得很好,不会过分甜腻,也不会显得假惺惺。
外婆的手抖了抖,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说:“乖孙,我的乖孙。”
其他三位老人也纷纷围上来,摸薛优的头,拉薛优的手,表现得与每个很久没见到心爱孙女的长辈无异,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薛优应付着诡异的同时,对吴医生使了个眼色。
吴医生了然,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探索起来。
忽然,娇娇的爷爷站起,颤颤巍巍地向橱柜走去。
他转身后,薛优惊讶地发现,爷爷的背后没有蝴蝶翅膀,却有残缺的翅根。
这证明爷爷曾经成功长出过翅膀,却因为某种原因,又失去了翅膀。
吴医生正好在橱柜的方向上,连忙贴着墙壁蹲下,大气不敢喘。
没有脸的爷爷离吴医生就差一个人的距离,弯腰在橱柜上摸索起来。
爷爷在橱柜里翻找着,因为没有眼睛看不见,所以不小心把橱柜里的盒子打翻,糖果撒了一地。
爷爷连忙蹲下,双手在地上搜索着糖果。
眼看爷爷的手就要摸到吴医生的脚,薛优三步并一步窜到爷爷面前,挡住了他的动作。
“爷爷,这种小事交给娇娇来就好啦。”
薛优飞速把糖果捡完,搀扶着爷爷坐回沙发上,化解了吴医生的一场危机。
爷爷坐好后,就一直呜呜着把糖果盒往薛优手里推,意思是叫薛优吃糖。
薛优不敢乱吃诡异给的东西,于是推辞道:“爷爷,谢谢您,但爸爸妈妈说了,娇娇不能在晚饭后吃东西。”
爷爷自己是蝴蝶人,清楚蝴蝶人的规矩,因此也没有继续强迫薛优,只是神态多了许多落寞。
“这样吧,娇娇收下糖果,明天再吃,好吗?”
见薛优收下糖果,爷爷又高兴起来。
这样的姿态,让薛优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外公外婆。
她爸妈离婚得早,又跟的妈妈,因此和爷爷奶奶早就没有联系,倒是和外公外婆关系不错。
可惜,外公外婆命里没有福气,还没等到薛优伺候她们享福,就早早去了。
薛优内心深处,一直都很想念她们。
因此,薛优也更加疑惑,为什么这么爱孙女的四个老人,会被困在这个小房间里,不见天日。
薛优开始套话:“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娇娇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不让娇娇看你们……”
外婆一边呜呜,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在薛优面前比画,好像在说,“没有办法,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
薛优的声音充满迷茫,“娇娇不是不想好好学习,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了高考,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四个老人均叹了口气,神态很是无奈。
她们互相呜呜交流了一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外婆走到电视机面前,按下按钮。
这是一台老式电视机,附带播放录像的功能。
外婆拉开电视机下方的柜子,柜子里是一排光碟。
外婆找光碟的时候,薛优注意到她的身后也是一对残缺的翅根。
合理推测,四个老人都失去了自己的翅膀。
外婆从左往右数着数,最后挑出一个写着“成人礼”的光碟,放进播放器里。
电视机屏幕上开始播放,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茧。
“今天,我的女儿晓梅通过了高考,等成人礼后,她就将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我作为晓梅的妈妈,将永远以晓梅为荣!”
镜头随着话语而转换,不难看出,拍摄者就是晓梅的妈妈,大概正是娇娇的外婆。
外婆把相机固定到合适的角度,然后和年轻的外公一起走进镜头。
两个青年的背后,都垂着一对蝶翼,看起来很健全。
巨大的茧旁边,放着一个眼熟的破壁机。
外公外婆依次往破壁机里加入了一份成绩单,与一张全家福。
“晓梅最讨厌吃熏鱼,这一点简直跟我如出一辙。”
外婆温柔地笑着,往破壁机里塞进了一块熏鱼。
看来,蝴蝶人的教育就是这样变态,讨厌吃什么,就必须多吃什么。
连她们被困在这个房间里,足不出户,女儿女婿每天都还要送她们讨厌的食物给她们吃。
更可怕的是,女儿女婿也并不是故意想折磨她们,而是真心觉得这样对她们好。
薛优本以为塞完熏鱼后,注射剂的配方就完成了。
谁想到,外婆却带着不变的温柔笑容,反手折下了自己的一对蝶翼!
外公亦是如此。
鲜血迸射,溅了满地,连摄像头都略微被血珠模糊了。
外婆外公疼得浑身颤抖,满头冷汗,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不是不疼,只是为了女儿,再疼也是值得的。
这对父母把自己的两对蝶翼都放进破壁机里。
两对蝶翼很大,但这正常大小的破壁机却似乎有着魔力,轻易将巨大的蝶翼“吸”了进去。
破壁机启动,将混着血汗的蝶翼与其他物质一同搅碎、混合。
外公外婆得到了一管暗紫色的注射剂。
她们将注射剂温柔地注射到那个希冀着她们全部寄托的茧里。
“晓梅,爸妈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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