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一早。
客栈大厅便是一阵吵吵嚷嚷。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也不知被这群军爷给赶到哪儿去待着了,粗糙的大老爷们一个个大口喝粥大口咬着馒头,虽是赶路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一趟无疑算是休假了。
闻野缓步从楼梯上下来时,吵闹的大厅有一瞬安静。
而后便有士兵大大咧咧朝他喊着:“将军,来吃早饭,这粥里头还有肉末呢!”
说得像是他们平时在军中没吃过肉似的。
闻野没搭理他,视线在大厅内扫了一周后,问:“桑泠还未起吗?”
六子咽下口中的馒头迎了上来:“还没瞧见桑姑娘呢,应是还在睡吧。”
阿毛也在这时回过头来问:“将军,咱们今日几时出发?”
一瞧见这两人,闻野忽的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面色一沉,瞥了六子一眼,沉声问:“是你给桑泠说陈颂知是江州人?”
六子一愣,不明所以,脚下迈着步子随闻野一路走到桌前。
又见他拉开椅子双腿大敞地坐在了阿毛旁边,转头问:“那便是你说的?”
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面面相觑一瞬,稍年长的阿毛更有眼力见地忙端来一碗粥递给闻野:“将军,我们未曾给桑姑娘说过陈军医是江州人呀。”
六子见状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将军,我们没说过这个啊,我们只说你的事问陈军医自是最清楚的,哪有说他是否是江州人,而且陈军医不是江州人啊。”
话音一落,六子只觉自己瞬间遭到两道视线射来。
阿毛惊愣看着他,也不知人家桑姑娘好不好意思叫闻野知晓她私下打探他,这事就被他口无遮拦给说了出来。
而闻野则是疑惑又审视,默了一瞬,很快问:“我的什么事?”
六子无措地挠了挠脑袋,看看闻野又看看阿毛,一时间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嘴快说漏了。
阿毛微微叹息一瞬,但想了想还是把话接了过来:“将军,人家桑姑娘对你这般上心,你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莫不是误会她了?”
闻野眉心微蹙,他不知自己误会她什么了,反倒是一晚上被她骗了好几次。
但这些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她到底问什么了?”
话都说到这了,六子索性拉开椅子在闻野身边坐下,开口道:“桑姑娘想知道将军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子,可我和阿毛都说不上来,所以想着这事大抵只有陈军医知晓,便向桑姑娘这么提了一嘴。”
阿毛点头:“昨日将军你前去镇上一走大半日,桑姑娘一直魂不守舍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桑姑娘的心思,将军你就真的不为所动吗?”
闻野心有惊愣,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说“为何要有所动”,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他或许还真难做到“不为所动”。
魂不守舍。
闻野在唇边将这个词碾磨一遍,脑海里无法真切想象出桑泠这副模样,却觉得自己此时似乎有些贴合这个词。
她昨日去找陈颂知,竟是想打听有关他的事吗?
这个解释似乎十分合理,上次桑泠便直白问过他,他无措之下对此避而不答。
还以为这事就这么带过去了,没曾想她竟是还惦记着。
思绪间,阿毛还在继续道:“说来也巧,我们正说着这个,将军你和陈军医就到客栈了,你是没瞧着桑姑娘那心急模样,连陈军医人影都没见着呢,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她才站在客栈门前看出了神,没能开得了口,夜里便又去了一趟。
六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将军你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子啊,桑姑娘多漂亮呀,不嫌你岁数比她大那么多,还如此死心塌地,这都没法让铁树开花吗?”
啪——
“啊!”
闻野一巴掌拍在六子后脑勺上,引得他一声痛呼,阿毛在一旁幸灾乐祸笑得开怀。
“闲得没事做,就去给马喂草。”
“客栈不是有人喂吗,我怎么离了军营还得喂草啊。”
真相大白,闻野面上郁色一扫而空,打了六子一巴掌,连带着唇角也有了笑意:“那你就去扫马粪,给人客栈老板做点事,说不定还给我们少些住宿费。”
六子好生委屈,揉着后脑勺嘴里嘀咕着:“将军你这么有钱,还节省这点住宿费,真是苦了我了。”
闻野唇角笑意微顿,眼前六子已转身认命往马厩去了。
有钱。
他的确有钱。
不论是现下家中所有的,亦或是大部分还存于朝廷还未领取的奖赏,他无疑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存在。
只是钱财于他并非十足在意的东西,不然他也不会放着那么多奖赏不兑取,仍旧留在朝廷中。
但是,桑泠喜欢钱。
小姑娘每每因着钱财而两眼放光的样子赫然浮现于闻野脑海中。
所以,桑泠喜欢的是他的钱?
闻野微眯了下眼眸,视线一转,二楼的楼梯口赫然出现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
桑泠探着头往一楼大厅一看,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人群中尤为显眼的男人。
她顿时眼眸一亮,提着裙摆含着笑就快步朝着闻野的方向而来。
“早啊,闻将军,昨夜睡得可好?”
少女初醒,额头碎发还带着洗漱后的微微湿濡,一双杏眸灿亮澄澈,水润的肌肤白里透红,像是春日里刚盛开的娇花,美不胜收。
闻野心头一跳,动嘴的一瞬才发觉自己方才竟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开口的声音转而化作无法抑制地一声轻咳。
他不自然地别过头顺手给桑泠端了碗粥,面色有些僵硬:“吃饭,吃完赶路了。”
说罢,他蹭的一下起了身,高大的身形压着桑泠坐下后小巧一只,令她即使仰头也看不见他耳后诡异迅速蔓上的一抹红热。
不待桑泠开口,便迅速转身朝着客栈外走了去。
桑泠迷茫地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发现她昨日给他的药膏不是专门为他买的了吗。
可那也是五两银子啊,她自己才用了两次而已。
这男人,可真难琢磨,怎一点也不如前世大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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