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叶斐然心声的淑妃猛然抬头看向叶夫人,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阿姐……这?”

    叶夫人朝她点了点头,说道:“潼儿可要做好安排,若是六皇子真的没有交到合适的人手上,怕是妹妹哪怕是去了也不得安生啊!”

    淑妃看着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何事的儿子,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绣帕,上面绣的是一个潼字和一个泓字,当今圣上名为萧逸泓,恐怕也只有淑妃会直称其名。

    由此可以看得出,皇上对淑妃的确是不一样的。

    后宫佳丽众多,唯有淑妃是真爱,其余全是朝堂上塞进来的关系户。

    淑妃硬撑着身子喊了一声:“雁回,你来。”

    守在外面的雁回跪到了淑妃面前,已是泪流满面:“娘娘,您吩咐奴婢。”

    淑妃道:“你把这帕子交给皇上,他自会来见我。”

    雁回接了帕子便去办事了,淑妃又控制不住的咳了起来,拉过叶夫人的手道:“阿姐,我这病来的蹊跷。这深宫大内,本不是我良善之辈能待得住的地方。琮儿又痴痴傻傻,我怕我这一死,他便要被这偌大的后宫给吃了。阿姐,你念在潼儿儿时伴你十几年的份上,替我照拂他长大吧!”

    叶夫人意外道:“这……潼儿,这似乎……不合规矩。”

    这可是皇子,皇子怎么可能任由外人养在宫外?

    哪怕是个痴傻的皇子,也不可能交给别人来养,只会交给信得过的嫔妃。

    淑妃紧紧握着叶夫人的手道:“可眼下,妹妹能信得过的人,也只有阿姐了。我父亲亡故,母亲年老,哥哥如今也只是个四品小官。他们连自己尚且护不住,又怎能护住我的琮儿?阿姐有苏老太妃在前,有苏将军在后,还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是妹妹自私了,只想在临死前,将琮儿托孤给阿姐。若是阿姐同意,我……”

    淑妃说着,便要给叶夫人跪下。

    叶夫人立刻拦住她道:“潼儿!万万使不得!我自是怎么都好说,只是皇上那里,他会同意吗?”

    淑妃见她答应了,脸上便露出了喜色:“这阿姐不必担心,皇上那里,自有我来说。”

    皇上仁厚,且爱她爱到骨子里,这点要求,淑妃还是有自信的。

    叶夫人只得点了点头:“那阿姐便托大一回,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便待六皇子如亲子,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半根毫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淑妃泪眼看着叶夫人,满眼都是感激之情,一颗心也终于安了下来:“如此,妹妹便多谢阿姐。”

    说完她又吩咐另外一名掌事宫女:“侍书,你带叶夫人去偏殿歇息。”

    侍书从外面走了进来,应了一声是后,便带着叶夫人和叶斐然一行人去了柔福宫的偏殿。

    不一会儿,皇帝的銮驾便匆忙来了柔福宫,可见皇帝的上乾宫距离柔福宫挺近的。

    皇帝在淑妃的寝宫里待了约有一柱香的时间,便有太监来宣:“皇上驾到,苏氏迎架。”

    叶夫人赶快整理了一下仪容,上前给皇帝行了个礼,一个清润儒雅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苏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回话便好。”

    叶夫人很意外,已经许久没有人管自己叫苏姑娘了,许是潼儿经常在皇上面前提起她,应一直是以苏家阿姐相称呼的吧?

    如叶夫人所料,皇帝第一句话便是:“潼儿经常提起你,说你与她最是交好,幼时还曾救过她。你是苏大将军的女儿,果然也如苏大将军一般一派英武之气。”

    叶夫人只说了一句:“不敢,皇上谬赞了。”

    她怀中的叶斐然却好奇的抬头打量着皇帝,这皇帝看上去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有留胡子,确实是仪表十分出众的帅叔。

    只是眼圈儿微红,眼下也挂着泪痕,似乎对于淑妃的病,皇帝也十分心疼。

    帝王家能有真心实意,也着实难得,然而皇帝却不知,也正是他的这一番深情,让淑妃葬送了性命。

    叶斐然遇到谁,就能扒拉到谁的瓜,如今遇到了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关于皇帝的瓜都是讳莫如深的,他只扒拉到了一个,便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皇上也是可怜,几乎要被敬国公府架空了。好不容易有个知心人,还被人算计致死……】

    皇帝听到这若有似无的吐槽声,意外的左右打量着,却并未在房中看到旁人,以为是自己整日劳顿产生了幻觉,便没再多想。

    他交待了叶夫人几句,便道:“以后六皇子,便拜托给叶夫人了。这是潼儿的心愿,……是她最后的心愿了,朕又怎能不允。”

    叶夫人应道:“陛下放心,臣妇定会对六皇子视如己出,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皇帝道:“潼儿看人向来很准,朕自是信得过。只是……”

    皇帝似有满腹心事,如今对着一个外人,却也说不出来,恐怕从今往后,没有人再听他说那些心事了。

    偏殿内一时无言,正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哀号,雁回的哭腔声嘶力竭的传来:“淑妃娘娘……殁了!”

    皇帝的眼中惊急之色闪过,也顾不得仪态了,转身拔腿便朝正殿的方向跑去,口中大声呼喊着:“潼儿!”

    叶夫人的眼神也变的空茫起来,终是悲恸的哭出了声,她缓缓跪到了地上,嗑了四个响头,喃声道:“淑妃娘娘,我的潼儿,阿姐送你西去。”

    叶斐然安安静静,此情此景,他也忍不住动容,而且还有一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他系统里有解毒丹,但只针对不致命药性,淑妃娘娘的毒性已入命脉,回天乏术。

    叶斐然看着哭泣的娘亲,只是在心里忍不住的劝了一句:“娘亲别哭,你还有我,还有六皇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都会保护好你的。”

    谁料叶夫人哭的更狠了,自从父亲去世,她便不再像从前一样策马扬鞭,跟着兄弟们在马场演武场自由的飞奔。

    而是听从了叶承泽的话回归后宅,一心一意的养身生子,结果养了九年,就养来一个被算计至死的结果。

    如今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血脉,也终于有人可以无条件的爱她了。

    痛哭一场,叶夫人在偏殿待了一夜,也没睡着,直等到了东方露出鱼肚白。

    她在大太监的带领下去祭奠了淑妃,皇帝下旨以贵妃之仪为淑妃下葬,由于他心情过于悲痛,也没再见叶夫人,而是让大太监传旨,把六皇子送到了偏殿,当天便让她带出宫去。

    走的时候叶斐然刚醒,看着旁边乖巧坐着的六皇子,只觉得赏心悦目。

    六皇子生的有几分像淑妃,眼睛很大,睫毛纤长,眼角却是斜飞上挑的,是双眼皮的丹凤眼。

    只是孩子小小年纪,眼神里便透了十足的冰冷,眉宇间也尽是森然之气。

    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灵魂仿佛被禁锢在了这具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躯壳里,无法表露出对外界任何的感知。

    一路出皇宫,叶斐然也吃到了不少皇宫的瓜:【皇上要把淑妃娘娘的四大掌事宫女派来给娘亲伺候六皇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之一的掌事宫女上吊自缢了。这个掌事宫女是……锦书?】

    【这不正是大太监强迫做对食的那个小宫女吗?她突然自缢,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吧?】

    【胡公公只说是锦书是忠仆,愿随主而去,便让她给淑妃娘娘陪葬了。】

    【咦?竟然能看到永宁宫的瓜了?贵妃余氏去给皇后王氏请安,两人在庆祝淑妃去世这件事……呵呵,淑妃的死果然是与他们有关的吧?】

    长宁宫里,余贵妃的唇角噙着笑意:“淑妃一死,就没有人霸着皇上了。还有她生的那个六皇子,痴痴傻傻的看着让人心烦。被人带出宫去养也好,省得给皇家蒙羞。”

    皇后一身华贵无比的常服,脖子上的东珠看上去有鸽子蛋那么大,不愧为财大气粗的敬国公府嫡女。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小官之女,还敢在后宫争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余贵妃又道:“四皇子最近功课大有进益,姐姐要不要考教他一番?”

    皇后眼中的不甘一闪而逝,随即又温和的笑了起来:“那是要好好考教考教,四皇子可是我们姐妹唯一的希望了,妹妹也要多加上心,万万不能懈怠了功课。”

    余贵妃巧笑倩兮的行礼:“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教育好四皇子,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直到余贵妃离开,皇后维持了半晌的笑脸才骤然垮了下来,啪的一声摔了个杯子。

    正在看直播的叶斐然当即了然:【原来皇后和余贵妃一派也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团结,想来也是,毕竟余贵妃生的孩子不会管皇后叫亲娘。】

    【虽然余贵妃是皇后的亲表妹,与敬国公府同气连枝。可未来若是四皇子当了皇帝,国舅和国丈那就不是王氏一脉了,会变成余氏一脉。唉,人呐,果然处处都在为自己筹划。】

    叶夫人听着这一切,又转头看向六皇子,痴痴傻傻的小皇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出局。

    只是目无焦聚的看着前方,冷俊的小脸儿上似有寒霜,不知被禁锢的灵魂在想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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