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九五之尊?
什么金龙宝座?
一把破椅子而已,谁不能坐上去?
满殿奢靡,也不过是些生冷无用的死物。偏偏他们最在乎这些死物,卫漓怎能不笑呢。
死人才用死物。
卫漓看着僵坐不动的朱宿星,怀中还抱着那个又小又可怜的朱卿若,不禁勾唇,反手收回了剑。
杀他不值得用剑。
合上剑鞘的那一刻,东西南北四扇殿门整齐关上,发出沉沉的闷响。
朱卿若捂着耳朵的双手,才稍稍放下来,就听朱宿星厉声道:“卫漓,你有本事就在这里杀了朕,杀尽所有人。”
卫漓冷笑:“好啊,皇上既然这么喜欢这里,臣今天就用这金龙宝座给皇上送终!”
“卫漓,你敢刺王杀驾!”
“我敢!一千次一万次都敢!”
朱卿若被吓到了,登时哭出声来。
空荡荡的大殿内,她的哭声格外刺耳。
许知淮忍无可忍直奔龙座,一双腿疼得要断了,哑着嗓子嘶吼:“皇上把安儿还给我,还给我!”
朱卿若听到母妃的声音,扭过身子回头,巴掌大的小脸泪汪汪惨兮兮,她挣扎着要下去,朱宿星却死死不放手。
“我要母妃,父皇放开我!我要母妃!”
许知淮正要疯扑上去,就被卫漓出声打断:“皇上,放开那孩子吧。你我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同样,皇上杀不杀公主,与我卫漓无关。”
许知淮闻言僵在台阶上,再看朱宿星恍惚愣神,顿觉自己找到了机会。
她伸出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生生地把安儿抢了过来。
朱卿若哭得咳嗽不止,俨然要晕。
许知淮抱紧了她,才堪堪转身,就觉后脑生疼,领口也随之一紧。
朱宿星抓不住朱卿若,却抓住了许知淮散落的发,那股子癫狂的蛮劲儿,透着满满的恨。
许知淮踉跄着往后仰,慌乱中她松开了手,只把朱卿若往下推,推给卫漓。
卫漓挑眉,猛地上前两步,稳稳将朱卿若接了下来。
朱卿若晕头转向,要吐似的干呕,惹得卫漓皱眉。
他不会抱孩子,把她放下去,推到墙角:“你上一边哭去,刀剑无眼。”
朱卿若站不稳当,一屁股又跌坐地上,可怜又无助。
再看母妃,被父皇牢牢抓在手中,她的头发都散开了,身上的衣裙也脏了。
朱卿若再小也看得明白。
母妃在受父皇的欺负!
金碧辉煌中,三人对峙,而她心里那一方温暖的天地轰然倒塌。
朱宿星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一举一动皆是本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也会下这么狠的手。
许知淮身上吃痛,心不糊涂。
只要安儿不在他的手里,还有什么可怕的。
卫漓站在她的面前,而朱宿星躲在她的身后……兄弟相残,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许知淮深喘口气,双眸流转间,笑意横生。
诡谲的笑悄悄浮上苍白的唇,绝美。
她不止想笑,还笑出了声。
笑声回回荡荡,听得朱宿星心里发慌。
卫漓见她笑了,也薄唇轻勾。
这女人从不会让他失望。
朱宿星心底惊涛骇浪,他不懂她笑什么,笑他落魄失势,笑他自不量力?
他更怒了,环过她肩膀的手,牢牢扣住那纤细的脖颈,低低开口:“淮儿,你终究还是向着他的。”
许知淮止住笑,幽幽回话:“皇上,我不是你的淮儿,我是冉宁珂。”
那是一个他从未在乎过的名字,一个早已不复存在的名字。
朱宿星凝眸于她的耳鬓,声音有点抖:“终于,你也不装了。这些年来,你在朕的身边都是为了他?你的心里真的有过朕吗?”
许知淮从鼻子里哼了哼:“皇上都装不下去了,我还装什么?掌管天下苍生百姓的九五至尊都无心无德,我还指望什么人间真情?皇上问我心里有没有你,那我也问一问皇上,皇上还记得从前对我说过的话吗?”
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山中孤零零的草屋里,他与她道:“不,我不会让姑娘一个人孤孤单单,我会带你走。我要带你回家,回我的家。”
宫中明晃晃的烛火下,他也与她道:“如果你迷了路,我也会找到你的。淮儿,以后我只会给你最好的,再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不管是谁,不管在哪里,我都会让你安然无恙。”
“卿卿若卿,我希望她永远都能舒服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受世间烦扰。”
卿卿若卿……
安然无恙……
明明桩桩件件都是发生过的,此刻却烟消云散。
那只曾在她坠入无尽深渊时,伸出的手,现在反而死死钳住她的脖子。
那抹曾在她饱受痛楚欺凌时,照来的光,如今却能深深刺痛她的双眼。
温暖不复,光明不再。
全毁了。
朱宿星如鲠在喉,抵着她的耳畔低语道:“朕尽力了,朕尽力做一个好君主好丈夫,却终不能如愿。淮儿,你不该恨我,你该恨卫漓。”
许知淮笑:“皇上好生委屈啊。可惜了,天底下委屈悲惨的人太多了,皇上排不上前也得不了名。”
她的后脑被紧紧揪着,只转眸望向卫漓:“还等什么?动手啊。”
“你动手啊!”
最后一句,她的嗓子都喊劈了!
卫漓黑瞳一暗,迈步靠近。
朱宿星瞳孔震颤,一瞬怕了,拖着许知淮僵硬地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双腿抵在龙椅宝座旁。
人之将死,总是怕的。
朱宿星汗流浃背,喘着粗气,唯有掐着许知淮脖子的手,不肯松开半点。
卫漓看着他渐渐崩溃,仓皇无助的模样,心情甚是痛快,笑容也越来越残忍。
“皇上别怕啊,咱们到底是兄弟,留不得命,还可以留一具全尸。”
朱宿星额头青筋暴露,像得到了提示:“如果你真心做朕的兄弟,你为何还要杀朕!为何要反!朕给你了多少荣耀,多少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还不满足!”
卫漓薄唇勾笑,大踏步地走来,每走一步,脸上的杀气就更重了几分。
“什么荣耀?杀人无数的荣耀!什么权力?永绝后患的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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